她出生之前,她爸就找人给她算过命,只要生在八月初八就能保佑全家富贵。 结果没想到她真的就在八月初八当天出生,后来在她七岁那年,她爹在户籍科撒泼打滚非要给她取名金元宝。说是请了半仙看命,日后必定富贵。 没成想半仙一语成谶,到了90年代她家所在的住房区迎来了一次拆迁补贴......
第1章
1991年6月的星海市是歌舞升平的世界,夜来香夜总会凌晨12点,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一步踏错终身错,下海伴舞为了生活,舞女也是人,心中的痛苦向谁说……” 一首首靡靡之音响彻夜来香夜总会各个角落。(《舞女泪》引用)
金元宝穿着笔挺的白色西服,看到了一辆丰田美凯瑞停在夜总会金碧辉煌的门口,立马边在耳麦旁边说了,“常老板来了,留出322包厢”,又一路小跑过去,打开车门后,弯腰弓着身子,“欢迎光临夜来香,常老板,老位置已经给您留好了!丽丽已经在包厢等着您了!”
拿着大哥大,带着小拇指粗金项链的男子咧嘴一笑,把手里的车钥匙扔给金元宝,金元宝立马接住,常老板又从皮夹里拿出了五百块塞进金元宝的上衣口袋里,拍了拍金元宝的肩膀,“母老虎要是来了,还像上次一样提前通知啊!”说着给了个元宝“你懂的“的眼神,金元宝秒懂,立马更加恭敬地站好,“放心,常老板,我可是火眼金睛!!”
大腹便便的常老板故意提了一下镶着金扣的腰带,瞬间金扣提到了肚子上,十分显眼,然后招呼同车的两个朋友搂着肩膀,笑哈哈地走进了夜来香,嘴里还说着,“丽丽可是最会伺候人了,保准你来了一次还想再来!”
金元宝这边已经手脚麻利的停好了车,立马跑步站回门口,如同秃鹫盯着腐肉一般看着眼前开过的每一辆车,似乎这样就能看出哪个车是豪车?哪个车里面是暴发户能像常老板一样散金?
金元宝从小混迹夜来香,跟着亲爹金来富混迹赌场,或者跟着亲妈赢灿如混迹KTV包厢,豪车有哪些品牌?哪些人是真有钱,哪些人是假大款,哪些人虽然有钱却抠门的很,这都是基本功,否则她怎么赚的比另外一个门童,二老板外甥尤富贵还多呢!这都是技术活,也是金元宝的生存本领。
说起金元宝这个名字还是她亲爹金来富在金元宝七岁上学时候的骚操作,在户籍科撒泼打滚非要上这个名字,1980年那会儿虽然户籍科管的不严格,但是也不会让人起这么个封建迷信的名字。但是在金来富又是威胁贴大字报又是拿着裤腰带挂在警察局门口歪脖子柳树上准备上吊,这一系列骚操作把户籍科给弄的担惊受怕,愣是成功了。自此七岁的小姑娘就有了个金元宝的名字。
金元宝多次想改名字,都被金来富镇压了,说是花了两瓶老白干给刘半仙才请来的名字,休要乱改,否则会动了家里的富贵命格。
金元宝多次抗议无果,只能认了,不过如今的她倒是很庆幸,否则二老板尤多财才会看在她如此“富贵”的名字份上,给她个机会做门童。
可别小瞧门童这个岗位,这可是个十分有油水的岗位,君不见尤老板的外甥尤富贵如此“皇亲国戚”也是门童之一。
这头金元宝兢兢业业当着门童,迎来送往赚取小费和耳报神的好处费,不过自古以来,富贵惹人眼,别看这点蝇头小利,照样有人眼红,这不,二老板外甥尤富贵多次给金元宝下绊子,幸亏金元宝是夜来香的“老人”,否则早被撵下去了。
尤富贵看着金元宝一副小白脸的样子,面容清秀,就讨厌的很,而且没事长那么高做什么,一米八三的个子,足足比他高一头,站她旁边,尤富贵都觉得自己矮三分,尤富贵咬着牙心想待会儿有你好看的!今天不把你收拾的鼻青脸肿,我尤富贵就跟你姓。
尤富贵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嘴里叼着一根烟,趁着人少,没好气道,“喂!你妈被402包厢王老板为难喝酒,这会儿都要喝趴下了,再喝就要胃出血了,可别说兄弟不照顾你!”
金元宝觉得尤富贵应该没有这么好心,但是还是拿着对讲机和包厢副经理赵美婷确认,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半天那头没回信,金元宝知道亲妈是不负责陪酒的,只是管理包厢的姐妹,帮着解决矛盾。但是遇到为难的客人就给人赔罪,可不得自己上,上次就是这样进的医院,医生嘱咐不能再喝了,不然迟早胃穿孔,想到这,金元宝三两步急忙窜进夜来香。
金元宝个子高,腿长,三两步就跑到四层,她没急着闯进去,从旁边的推酒车上拿了个托盘和洋酒,敲门,“老板,您好,这是您点的洋酒!”说着,就走进去看到赢姐坐在王老板身边,狠狠给了旁边的杨美美一巴掌,“小蹄子,你以为你是谁?还不给王老板赔罪!”说着给了杨美美一个眼色。
杨美美立马跪下来就拿着长裙边擦着王老板的皮鞋,边擦边赔罪,嘴里说着,“老板都是我没眼力见!”“我给您唱个《假正经》怎么样?我最拿手了!”说着杨美美就坐在王老板大腿上,手也不老实的摸上王老板的胸膛,这会儿心猿意马的王老板已经忘了刚刚的糟心事情,一场祸事顿时烟消云散。
这就是赢姐的魅力,金元宝在夜场都是管亲妈赢灿如叫”赢姐“,亲爹金来富叫”金哥”毕竟是在职场,叫爸妈总是不合适的。
金来富这会儿刚给九号桌整理完牌,偷溜出来后门放水,骂骂咧咧,抠门的赌客,一点小费也没给,今天晚上油水真少,希望女儿金元宝那里多一点,否则今天真是白干了,扭头就看见门童尤富贵带着一个珠光宝气的贵妇人进后门,金来福提起裤子就躲门后,偷听。
“常太太,常老板就在322包厢,这会儿丽丽跟他在一块儿啃的难舍难分,你去抓奸,一抓一个准!”尤富贵点头哈腰给常太太领路。
“要是抓到了,我不会亏待你的,要是没有,你给我等着!”常太太带着身后七八个膀大腰圆的农村婶婶,气势汹汹从后门而入,直奔包厢322。
金来富一直躲在男厕所门后看着常太太走了,跑进男厕所,看到了尤老板的对讲机,直接拿起来溜出去,单呼元宝,“元宝,常太太来捉奸了!”,然后元宝和赢姐摆手就跑了。
金元宝可是很熟悉包厢的位置,为了赚这个耳报神费,甚至拿了消防图研究过最佳线路,这不就派上了用场,不到一分钟,就跑到了322包厢,金元宝已经听到爬楼上来常太太气喘吁吁骂骂咧咧的声音,这头着金元宝直接踹开了包厢322的门,进去看见常老板和丽丽啃的难舍难分,金元宝飞快的上去,拽起丽丽,直接把她的腿放在自己腰上,又迅速给了常老板脸上甩了一个巴掌,瞬间原本有点口红印的脸颊肿了起来,通红一片,看不出来口红印子了。
常老板懵逼了,周围玩的乐呵的两个老板也是傻眼了,丽丽倒是知道金元宝的为人,她可是夜来香的老人,肯定不会乱来的,索性大长腿缠着金元宝更加紧了,嘴里还说着,“元宝,你怎么才来啊,我都想死你了!”
常老板不解,看着幸灾乐祸的旁边两位老板,怒火中烧准备给旁边抱的密不透风的金元宝一脚,结果还没踹出去,这边322包厢的门再次被踹开。
第2章
“好你个常万吉,你对得起我吗?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你竟然来KTV泡妞!”常太太,也就是邬玉珠喊叫道。
邬玉珠看向包厢内,常老板一个人傻站着,旁边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倒是和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白脸抱的难舍难分,有点傻眼。
常万吉狠狠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眼神给了金元宝,走上前,拉着邬玉珠,悄声说道,“好老婆,这不是为了生意吗?不然我才不来这鬼地方,都是为了那个拆迁项目!”
松开了丽丽的金元宝,刚走到常万吉身边,就听到了几个字,“什么拆迁项目”,越要靠近,常老板就没再说了,转头和另外两个老板说,“等我下,我送一下老婆,马上回来!”
金元宝在身后冲着马丽丽摆了摆手,示意赶紧走。这边就赶紧撤了。
常万吉搂着邬玉珠的腰,边说甜言蜜语边走出去,其他几个膀大腰圆的农村婶子也顺势退了出去,在邬玉珠的吩咐下,先下楼等着去了。
常万吉和邬玉珠走到旁边326一个刚刚散场的包厢里面,常万吉搂着邬玉珠躲进去,两人甜甜蜜蜜,一点也看不出刚刚恨不得杀了对方的样子。
这边的金来宝冲着刚刚常老板说到拆迁项目这几个字,再一联想常老板靠着拆毁房子发家,他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发财秘籍。
金来宝跟着走进327包厢,隔着墙努力听,但是还没听清,但是手里的对讲机隐隐听见常老板的声音,原来是326赵美婷副经对讲机。
这边金元宝立马打开对讲机调试,幸亏之前防止赵美婷给赢姐使绊子,给她的对讲机操作了一番,可以窃听。
元宝这边仔仔细细听着,原来是常万吉巴结到了星海市的拆迁公司领导,得到了一小块蛋糕,幸福坊,祥瑞小区,惠民新区三个小区的旧房归他带的民工团拆毁,而且他已经筹集了几十万买了这几个小区不少的房子,挂在亲戚名下。
这边的金元宝家里就是幸福坊的,这下子发了,高兴的金元宝捂着嘴巴不敢笑出声。
足足等那326包厢里面的常老板和老婆走了十来分钟之后,金元宝平复好了心情才敢溜回到夜来香大门接着当门童去。
不过这会儿她虽然已经知道了尤富贵的骚操作,也依然看他如散财童子,简直都想抱着他亲一口,不过男女有别,虽然她身板瘦,胸口跟飞机场差不多,穿着宽大的西服,再加上和港星“陈法蓉”一样的齐耳短发,当作男生一点也不违和,顶多有点小白脸意思,但是不妨碍她,给尤富贵一个飞吻,“感谢你通风报信!”
尤富贵看着神采飞扬的金元宝,可恨的不行,下次一定整死你,他就不信了。
渐渐夜深人静,时间来到凌晨三点,常万吉搂着马丽丽到了夜来香的门口,伸手就掏出来一叠钞票塞给金元宝,“再接再厉!”
金元宝接过钱,又是保证又是作揖,肯定会盯紧常太太,让常老板宾至如归,体验最美妙的快乐。常老板哈哈大笑之后,狠狠吻了一把丽丽,开着车扬长而去。
这边的丽丽从胸口掏出来刚刚在包厢被常老板塞进去的钞票,随手给了金元宝两张,“好弟弟,多亏了你,不然我今天肯定被常太太打的起不来床,这是你的辛苦费!”马丽丽当然知道上一个被常太太收拾的姑娘足足在家躺了半个月脸上才好,脸不好没法来上班,这耽误的都是钱啊!
金来宝拿的一点也不亏心,塞进裤兜里,笑着送走了丽丽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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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来富骑着一辆除了车铃不响,哪里都响的自行车,等在夜来香后门,前横梁坐着赢灿如,后座是正在数钱的金元宝,金来富吐槽今天晚上客人都是黄世仁,小费少的可怜,才一百五十块,赢灿如则是说王老板人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不小气,给了包厢二千的小费,她按规矩可以拿到二百块,金元宝则是嘎嘎乐,说是从常老板那里拿到了一千五的好处费,今天她请客吃水煎包。
吃了水煎包回家的金元宝,终于按耐不住了,仔细关了门,看了门口没人,拉着爸妈进了客厅,将从常万吉那里听到的拆迁消息说了出来,金来富抽着烟深吸一口气,差点没被呛死,不敢相信。赢灿如更是握着水杯,傻愣愣的嘴张了又合上。
一家三口镇定了半天,好悬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金来富想着找个办法去确认一下消息的真假,沙哑着声音道,“常老板的信息可信吗?要不花点钱确认一下?”
赢灿如当然知道金来富的意思,如果确定了,肯定是要赌一把大的,家里的存款十来万都拿出来,而且会拿着现在住的301三室一厅的房子拿来做抵押贷款,甚至会去借钱,乃至高利贷。“你明天白天早点起来,去找之前的刘耗子打探一下,不行花点钱请他吃个饭!他不是混在常老板那里!”
金来富点头应是,转头就吩咐金来宝明天打探一下幸福坊,惠民新区有哪些人家卖房子,卖多少钱,让记录下,赢灿如则是盘算能从孩子爷奶家,还有姥姥姥爷家借多少钱的事情,不过估计得出点血。
说起爷奶家,不愧是养育金来富的家庭,一脉相承的抠门,无赖。爷奶一共五儿三女,八个儿女,还都养活了,那个年代都讲究多生多育,奶奶甚至还因为生了八个儿女,获得了“英雄母亲”的称号,得到了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茶缸子。
金来富是家里老四,虽然是个儿子,但是既不是老大儿子给养老的,也不是老儿子,所以爹不疼娘不爱,衣服都是继承上三个哥哥的,跟赢灿如结婚前就没穿过一件没补丁的衣服,要不是从小就反骨,知道抗争,说不准饭都不吃不饱。金来富初中没上完,就在黑市给人放风,得了一份口粮,之后才能长一米八的大个子。
赢灿如家里比金来富家里好不了多少,她是老三,老大和老四是儿子,老二老三老五都是女儿,女儿本身就不受重视,更别提还是第二个女儿,更加忽视的厉害,当初高中毕业,安排下乡,家里没钱给找工作,为了躲避乡下,两个原本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惹祸头子经媒婆介绍,一拍即合,偷了户口本就结婚了,那是1972年,1973年金来宝就出生了。
赢灿如和金来富也没有什么爱情,就是搭伙过日子,但秉承着“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幸福”的理念,只要一个孩子,而且生了金来宝之后,金来富更是直接做了结扎手术,一劳永逸。
至今,金老太太说起来,都要骂天骂地,不过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否则咋办呢,也不能打死金来富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