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的她无奈成为井家大院童养媳,目睹井家女人悲惨遭遇。 井家变故后,她被土匪掳走,幸得龙家五少爷解救。此后,春妮与龙五踏上抗日征程,命运紧紧相连,结下一生羁绊。 在充满艰难险阻的抗日道路上,他们并肩作战,为国家和民族的未来义无反顾地奉献一切。 她在磨难中成长,勇敢地直面挑战,与五少爷携手共进,用热血与行动展现自己独特的魅力!
第1章
“打,给老子狠狠地打!往死里揍,你这个不知道好歹的老家伙!”
伴随着邱强的这声怒吼,朱老憨的身上又挨了几脚。
他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拳脚如雨点般落下,无情地击打着朱老憨瘦弱的身躯。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痛苦,就是不肯吭一声。
邱强倒背着双手,双眼微眯,阴冷的注视着一切。
看见朱老憨没有屈服的打算,两条浓眉简直拧成了一条线。
“打折他一条腿!”
邱强身形高大,相貌堂堂,说出的话却阴冷无比。
手拿木棒的家丁犹豫了一下,随后手起棒落。
“啊……”
惨叫声回响在破败的小院里。
“别打了,别打我爹了,我去还不行吗,我愿意去!”
朱春妮从瑟瑟发抖的母亲身后冲出来,扑到朱老憨的身上。
一边哭一边求饶:“别打我爹,我跟你们去!”
邱强一步三摇的走过来,伸手示意手下的几个护院家丁,把春妮和朱老憨分别拉起来。
朱老憨站立不稳,再一次摔倒在地上。
头上冷汗直冒。
邱强走上前去,假意拍拍朱老憨身上的尘土,皮笑肉不笑的说:
“你瞅瞅,你好歹扔下四十奔五十的人了,还没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有见识。”
“你闺女是去井家大院享福的,多少人家挤破脑袋都去不上呢!”
朱老憨抹了一下嘴角沁出的血迹,伸手抓住邱强的两只胳膊。
“邱管家,你就行行好,发发善心吧!钱我能还上,丫头还小呢!”
“你能还上?”邱强不屑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十六块现大洋,把你一家老小都卖了,也不值这个数。”
“我就不明白了,乡里乡亲的,我还能给你窟窿桥走是咋地?”
“十六块现大洋免了不说,还给你三斗高粱米,这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
“小少爷那可是井家正儿八经的长子嫡孙,能攀上这样的一门亲,是你家祖坟冒了青烟了!”
邱强正说的起劲,春妮娘忽然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
把猝不及防的邱管家扑了一个趔趄。
春妮娘嘴里叽哩哇啦个不停,手上还一个劲的比划。
虽然她又聋又哑,也看出自己男人被打的不轻。
邱强一脚把春妮娘踹翻在地。不耐烦的说:
“老子没那闲工夫和你们磨牙,两条道,要么还钱,要么把春妮送到井家大院当童养媳,你们自己选!”
“我要是去井家大院,当真给我们家三斗高粱米吗?”
春妮抬起头,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胆怯的问。
“那还有假,东家答应的,一准给!”
邱强看着春妮,脸上难得的挤出一丝笑容来。
“我去!”
春妮不再犹豫,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有了三斗高粱米,一家老小就不至于饿死了。
“啊巴,啊巴啊……”
春妮娘焦急的打着手势,好像在阻止女儿做傻事。
“就这么定了吧!”邱强一改刚才凶神恶煞的嘴脸,露出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他蹲下身子,凑近朱老憨。
“老朱啊!多好的事!你这个榆木疙瘩脑袋咋就不开窍呢!你瞅瞅,丫头可比你懂事多了。”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迎风抖开。
“这是卖身契,你按上手印,这事就算是成了!”
原来他早有打算,连卖身契都提前写好了。
朱老憨哭丧着脸,知道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自己的闺女是被惦记上了。
“这——这上面写的啥?”
声音有些颤抖,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他还是想知道,那张纸上的内容。
“切!”邱强鄙夷出声。
穷鬼就是这个德行,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自己好说好商量几次了。
朱老憨都不同意,今天带人打折他一条腿,事就成了。
这不是贱这是啥?
他把手中的纸张在朱老憨的面前晃动了一下,高声念道:
“人朱老憨,因谷米腃贵,未能扶养。自愿将己所生大女名春妮出卖给井家做童养媳。”
“三面言名,时值身价大洋十块并高粱米三斗,即日经中立契交易明白,并无少欠。”
“倘有疾病水火不测,各安天命。”
“立卖字人:朱老憨”
“中保人:邱强”
“买字人:井张氏”
“甲戌年七月初六。”
朱老憨颤抖着双手接过女儿的卖身契。
虽然邱强给他念了一遍,还是听了个稀里糊涂。
“邱管家,你不是说十六块大洋免了吗?为啥又说十块了?”
邱强满脸鄙视的看了朱老憨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张借据打开:“你瞅瞅,是你的借据吧?”
朱老憨虽然不识字,但这张借据这两年多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咋可能不认识。
邱强当着朱老憨的面撕得粉碎:“这回你放心了吧?清了!”
朱老憨没文化,斗大字不识一个,但他知道,只要他按上手印。
养了十年的闺女,以后生死都由不得他了。
一张纸拿在他手里,简直有千斤重。
那上面的蝇头小字像一个个跳动的小刀子狠狠扎进他的心。
断腿上的疼痛都被他忽略了。
面前的字迹渐渐模糊成了一片。
朱老憨两眼一黑,无力的栽倒在地上。
邱强皱起眉头,嘴里嘟囔了一句“麻烦!”
弯腰抓起朱老憨的右手,照着大拇指咬了一口,就着手指渗出的血珠,在指腹上涂抹一下,按在朱老憨三个字上面。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回井家大院复命去了。
疼痛让朱老憨醒了过来。
“老憨,到底出了啥事呀?”
屋里传出老娘声嘶力竭的喊声。
外面的声音早就惊动了她,老太太舔破窗户纸看了半天,但视线太局限,终是看不清。
两条腿像木头一样,没有半点知觉。
她瘫在炕上已经有两年了。
听见外面哭喊声响成一片。却只能坐在炕上干着急。
现在所有人都走了,她才着急的喊儿子进屋回话。
听见老娘喊话,朱老憨拖着一条断腿,在闺女和哑巴媳妇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蹭回屋里。
他多希望院子可以再长一些,多走一会,老娘就晚知道一会。
春妮是娘的心头肉,娘要是知道,自己把她卖给井家做了童养媳,可咋受得了呢!
朱老憨磨磨蹭蹭的走到外屋门口,低着头钻进屋里。
多年的土坯茅草房下沉的厉害,屋里比外面低了很多。
穿过外屋厨房,里屋的门敞开着。
朱老憨无力的躺在炕上,为了不让老娘担心,只能强忍着痛。
“娘,没啥事,就是催债的!”
邱强带着人来了不止一趟了,老太太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都怨我,给家里留了这么大的麻烦!让我死了算了!活着干啥?”
春妮奶奶一拳接一拳地狠狠捶打着炕沿,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愤恨都宣泄出来一般。
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老脸滑落,滴落在破旧的炕席上。
“十六块大洋,就是把我这把老骨头砸碎了卖眼药,也还不起呀。”
前年,春妮奶奶不幸患上了重病。
为了给她治病,朱老憨不得已,找到邱管家,从井家大院借了高利贷。
当初的两块大洋,两年多,利滚利,就滚成了十六块。
朱老憨是无论如何也还不上了。
今天打折他一条腿,明天就敢要他一条命。
眼下只有拿闺女顶账一条路了。
毕竟,这一家人还得活着呀!
第2章
朱老憨虽然极力的克制着,但断腿的疼痛还是忍不住让他轻哼出声。
他的右腿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扭曲着。
“儿子,你咋了?他们打你了?”
老太太终于看出了朱老憨的异样。
伸出手,轻轻触摸儿子的腿。
“我滴娘啊!这是折了?”老太太一惊:
“春妮,快给你爹找郎中去!”
春妮这才回过神来,噔噔噔的跑出去。
……
郎中姓张,叫张中海,四十左右的年纪。
他看了看朱老憨的腿,又摸了摸,最后摇头叹息了一声。
“折了!打上夹板养着吧!就算好了,这条腿也废了,以后就是个瘸子。”
“这条腿要是瘸了,这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呀?”
春妮奶奶一脸愁容,回想起自己的一辈子,禁不住老泪纵横。
朱老憨他爹死的早,自己含辛茹苦把儿子养大。
因为家徒四壁,儿子三十好几才娶上一个聋哑人做媳妇。
成亲十多年了,大孙女春妮十岁。
二孙子朱秋生七岁。
三孙子朱秋田四岁。
小孙女还在吃奶。
朱老憨要是折了一条腿,对于这个家无疑是雪上加霜。
十岁的春妮是家里的最大帮手。
老太太要是知道了春妮明天要离开家去井家大院了。
不知道心里得有多难受。
可这件事,瞒了初一瞒不了十五,老太太早晚要知道的。
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老憨大哥,我听说,你把春妮卖给井家大院做童养媳了?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
“那个小少爷都五岁了,还不会说话。就是个小霸王。我去井家大院给他家老太太看病见过他,惯的和祖宗一样。”
张中海一边给朱老憨上夹板,一边说。
“春妮多好的孩子啊,你这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朱老憨本来就不愿意把春妮送进井家大院。
听了张中海的话,头垂的更低了,就差没塞进裤裆里。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
这边邱强刚出门,那边恨不得满屯子人都知道了。
本来还想瞒着老娘,没曾想被人一语道破了。
“你把春妮卖给井家大院了?”
老太太吃惊的瞪大眼睛,见老憨没反驳,知道这事是真的了。
她随手拿起身边的笤帚旮瘩,使劲抡在朱老憨的后背上。
“你知不知道那是啥地方啊?你就敢?”
“我也是没办法了!”
朱老憨说出的话没有一丝底气,细若蚊蝇。
“十六块现大洋,到死也还不上。”
老太太举起的笤帚停在半空中,呆愣了半晌,发疯一样打向自己的腿。
“都是我做的孽呀,是我连累了妮子呀!”
春妮爬上炕,抱住奶奶。
“奶,是我自己想去的,你别怪我爹,我去了,不只还上了十六块大洋,还能换三斗高粱米。”
“有粮食吃,娘就有奶水了,小妹就不会饿死了。弟弟也不用整天吃野菜拉肚子了!”
春妮越说越兴奋,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
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连一个粮食粒都没有。
哑巴没有奶水,小丫头饿的哭都没有力气。
秋田更是整天闹肚子,只剩下皮包骨头。
老太太无奈的放下笤帚,慢慢把春妮搂在怀里,紧紧的,仿佛松一点,孙女就会化做一股清风离她而去。
家里短时间内是有救了,可春妮是跳进火坑里了。
井家大院是啥地方?
那里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女人还少吗!
“春妮,挖野菜去吧!明天你就走了,奶奶再也吃不到你做的野菜汤了。”
春妮一走,这个家就散了一半了。
“我爹没事吧?”
春妮不放心,一脸期盼的望向郎中。
“没大事!你不用担心,去挖野菜吧!”
“姐,咱俩一起去吧!”秋生找来破旧的柳条筐,拉着春妮的手,走出院子。
老太太趴着窗户,模模糊糊的看见姐弟两个人出了门拐弯,转眼不见了。
“他大兄弟,我想让你帮个忙!”
老太太对张中海说。
张中海把朱老憨的夹板上完,洗了手,坐上那张吱嘎乱响的破椅子上。
“朱大娘,有话你就直说吧!能帮的我尽力,不能帮的,你也别怪我。毕竟我能力有限!”
“哎……”
春妮奶奶长长叹了口气:
“我家的现状你也看见了,老憨折了一条腿,这伤筋动骨一百天,短时间是干不了活了。”
老太太目光在破旧的屋里扫视了一圈接着说:
“老憨媳妇是个不知事的,这个小丫头刚满月。是养不活了,你人脉广,帮忙找个人家,送给人吧,这样她也有个活路!”
老太太知道春妮要是在家,死活不肯,所以才把她支走了。
张中海看看躺在炕上的小丫头,皮包骨头,就连哭都没有猫叫的声音大。
这年头,自己的孩子都养不活呢,谁还要孩子。
“朱大娘,不是我不帮忙,谁家也不愿意添张嘴呀!再说了,就算有人想要个孩子,也不一定要这样的,毕竟她娘……”
张中海的眼睛在哑巴的身上扫了一眼,叹口气。
有些话不用明说,意思到了就行了。
“他张叔,你也知道,哑巴不留根呀,咱家四个孩子,三个大的不都会说话?”
老太太明白张中海的意思,赶紧替孩子分辩。
“你看看,这丫头鼓鼻子鼓脸的,比春妮小时候还俊呢!”
张中海笑笑,春妮可是屯子里有名的俊闺女,要不也不能被井家大院相中了。
要说比她漂亮,言过其实。
“行啊,我留意着吧,要是有人要孩子,我再来找你,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推开门,张中海走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叹息。
人活一世都不容易啊!
……
当天晚上,老太太翻来覆去咋也睡不着觉。
一边辗转,一边支棱着耳朵听外面的鸡叫声。
她多希望鸡永远不要叫,天永远不要亮。
这样她的孙女就能一直陪着她了。
可惜,今天晚上的鸡好像故意跟她作对,天还没亮,就一直喔喔的叫个不停。
天很快亮了。
春妮奶奶爬起来,用胳膊拄着炕,一点点蹭到墙边,把后背靠在墙上。
然后对着刚爬起来的春妮娘一通比划。
哑巴看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只是不会说,听不见,其实,心里明白着呢!
老太太的意思是让她把家里仅有的一把荞麦面和了,从园子里薅了一个大红萝卜做馅。给春妮包一碗饺子。
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
她要让大孙女吃饱了走,她这一走,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相聚了。
饺子很快包好了,只有那么丁点面,包了十一个饺子。
“春妮啊,快吃吧!”
用不了多久,井家大院就会来人接春妮过去。
老太太眼中满含泪水,直直地望向自己的孙女。
年仅十岁的春妮默默地低着头。
尽管她年纪尚小,但心里却清楚得很,到了井家大院,她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哪怕两家只相隔一段路,但从今往后,就像隔着万水千山一般遥远。
老太太看着眼前懂事的孙女,心中愈发酸楚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