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柴房和耗子抢一块发了霉的馒头时,丫鬟小翠慌乱地开了上锁的铁门。“王妃!王爷猎狼时意外落马,被追赶的狼群分食只剩骨头渣了!”我顿时松了手。可爱的小耗子,馒头赏给你了。...
第1章
1
踏出柴房,府里众人都慌忙的朝外跑去。
“你们去哪?”我随手薅了个人。
那奴才脚步一顿,回头见到是我顿时皱起了眉:“放手,我要去捡王爷的骨头!捡的多的人侧妃有赏!”
合着尸骨还没拼起来呢!
真棒!
我连忙扯了小翠:“快快快,挖出树下的朝服,我要进宫见皇上!”
小翠是我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手脚麻利的帮我梳洗换衣服后,就蹑手蹑脚的想去探路。
我把她捞回来,拍了下她的头:“放松,从今以后,你主子带你享受荣华富贵,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了。”
小翠身体一颤,刚红了鼻头,就被我弹了个脑瓜崩:“不许哭,你留在府里接应我。”
交代完后,我穿着正红色的朝服,头戴朱雀冠,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肃王府大门。
看着这扇关了我五年的门,我琢磨了会,从门墙上取出门童用来点灯笼的灯油泼上,再从石狮子后摸出门童剩下的火折子,扬手一丢。
“走好您勒——”
肃王府离皇宫不远,拐过一条弯就能到。
父亲战死后皇上给了父亲莫大的荣誉,我做为父亲的女儿也得到了特权,比如可以不用皇上传召而直接求见。
这么好的在京城横着走的特权居然被李锦屏给我浪费了五年!!好想再杀他一次。
我拿着父亲留给我的面圣诏书,被侍卫带进宫等待拜见皇上时,他还在拖堂上朝,大臣们站的整整齐齐。
好机会!
我一把撞开侍卫,呲溜一下就扑进了殿里,嚎的那叫一个声如洪钟。
“呜呜呜,皇上,臣女的命好苦啊……”
“嘭——”
“啊!”
麻蛋,是谁把地砖打了蜡的!害的我直接滑跪撞上了阶前的供桌!
2
“你是……肃王妃?”皇上有些不确定。
我狠掐了把大腿,眼含热泪抬头:“正是。”
五年前,正是皇上一纸婚书,将失去父亲的我指婚李锦屏作正妃。
他看着我眉眼间也有些怀念:“自从你病了,朕就好几年没见过你了,现下你是为锦屏的事来的?身体可好些?”
病?被李锦屏这个狗东西挑断手脚筋关了五年折磨了五年,也大概能算病?
皇上还在安慰我:“锦屏遭此等惨状朕也难过,你放心,朕立马叫人把他的尸骨收敛,定厚葬……”
“等等,皇上,”我打断了他,悲戚但豪迈,“臣女来此就是为了阻止此事的!”
刚要表现兄友弟恭的皇上卡了壳,看着我“啊?”了一声。
我死了是要和他埋一起的,他不配。
我清了清嗓子:“皇上,先父在时,曾教我狼性野,涎有毒,现如今肃王被狼分食,尸骨残骸定沾染了狼毒,若是就这么带回京再葬在皇家陵园里,怕是会传疫病啊……”
皇上沉默一会,问我:“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压下心里的激动,朝皇帝行了个大礼:“为保京城百姓安康,臣女请求在城门外焚烧肃王尸骸!”
李锦屏,你杀我母亲,伤我欺我,关我五年,那如今我焚你尸骸,也算是还一报了。
朝堂瞬间吵成一片,支持李锦屏的大臣们纷纷斥责我违背祖训,不让肃王入土为安,其他大臣拿着百姓们的命掩盖自己怕染病而死的懦弱,选择支持我。
我毫不惊慌的等着皇帝的圣旨,我知道,他一定会同意。
因为他也想把李锦屏挫骨扬灰。
3
一盏茶后,我带着圣旨站到了城门口,挡住了所有带着李锦屏尸骨想要进城找侧妃讨赏的肃王府仆人。
为首的管家背着个巨大的麻袋,我有些感慨。
啧,居然死了还有这么大一包。
我抖开圣旨:“肃王就地焚尸,不准进城。”
管家一愣,双眼瞪着我:“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从柴房里出来!看我把你抓回去打断腿,正好找安侧妃领两份赏!”
说着,他粗粝的手就要抓我,我扭身躲过,给了自己一巴掌。
怎么就忘了奴才们不认字呢。
既然不听人劝,我就只好——
“守卫大哥,他们要抗旨!”
一片哀嚎声后,奴才们被守卫压在墙角。
那一袋尸骨被守卫的头领丢在干草中间,淋上了油。
火苗燃起,焦臭味、噼里啪啦的烧灼声迎面扑来,我捂着袖子嫌弃地站在了上风口。
李锦屏真是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污染空气。
但比起他对我的折磨来,这不算什么。
五年前,父亲为皇上守住一座矿城后惨死,李锦屏许诺会对我好,结果,一天夜里,他迟迟未归。
我莫名有些心悸,恰逢母亲赠予的佛牌断裂,我匆匆回到将军府。
一进门,成片的鲜血浸透土地,我慌乱的朝后院跑去,却见他半身染血,正丢开我死不瞑目的母亲。
我冲上去和他拼命,却被他的暗卫偷袭穿透胸膛。
他冷漠又嫌恶地看了我一眼:“她已经没用了。”
话落刀起,我手腕脚腕经脉尽断,成了废人。
好在我身体底子不错,还有小翠给我偷摸的求药,虽然是最粗劣的药,我也撑了过来。
手脚平日活动无大碍,只是不能再用武功。
就在我思考烧完后该把灰扬在那个茅坑里的时候,一声尖细哭嚎划破天际。
“王爷——”
是安柔儿!
呵,我还没找她算账呢,她倒是心急。
我一把夺过身边守卫的长枪,凌空挽花从地上挑了块石头,飞射而出。
马匹受惊,急刹带滑,车厢里的人直接被甩了出来。
我看着脚边脸着地、泥灰沾了满头满身的安柔儿,实在没忍住笑。
“噗嗤,妹妹懂事了啊,知道给姐姐行大礼了。”
安柔儿满眼怨毒,从地上爬起来,尖细的指甲只差戳到我的脸上:“你这个贱人!居然让王爷死无全尸!”
“妹妹此言差矣,王爷死无全尸都是狼的错,再细究一下,似乎想要一个狼毛枕头的你吧?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若是陛下知道,他嫡亲弟弟的死是因为你?”
我伸手扣住她脖子,抬起了她的脸,“你说,陛下会怎么惩罚你呢?”
4
安柔儿被吓跑了。
或者说从我用块破布挑着李锦屏的骨灰回王府时,后院里所有的美人们都收拾金银细软跑了。
我躺在屋顶上,看着她们隐入黑夜的身影,觉得好笑。
李锦屏宠爱的女人们,在他死后,没有一个人为他掉泪。
小翠守在我身边,忧心忡忡地问我为什么不拦。
怎么可能不拦!她们卷走的可都是我的钱!!
但,我有个更好的方法。
翌日一早,我带着小翠站在了衙门,报案府中失窃,将失窃的物品和嫌疑人画像一并呈递了上去。
那官吏受过我父亲的恩惠,当即拍胸脯保证全部捉拿归案,帮我追回财物。
看着他那么真诚的笑容,我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早知道再把她们拿走的东西多写一点的!
几日后,皇上派人来告知我选定了让李锦屏下葬的日子。
要我带着他的骨灰和府里的人去。
我点了头,让小翠去厨房的灶口下戳了一捧灰。
“从现在,这就是李锦屏了!”
我把这灰郑重地装进了皇上给的鎏金黑檀小盒。
然后提着蹬蹬蹬就去了将军府。
5
看着“安府”两字牌匾后透出的浅淡墨色勾勒出“镇南将军府”的痕迹,我勾起个笑,一脚踹开了大门。
门后的小厮吓了一跳,质问我是谁。
我看着他,似笑非笑:“怎么,五年不见,真忘了你的主子是谁?”
小厮一哽,低下了头。
“去,把他们给我喊道正厅里去。”
我拎着小盒端坐上席,我二叔安大人带着安柔儿到来。
安大人见到我,眼角一跳,挤出个艰难的笑:“淼淼今日来我家有何要事?”
我担忧地问:“怎么我才把将军府借给二叔住了五年,门外的牌匾都换了?二叔这是想抢走我的家吗?”
“怎么会呢?淼淼你想多了!这安府是你的家,二叔永远不会忘!”
“找你没啥事,”我满意点点头,看着满脸怨愤站在安大人身后的安柔儿,用手指了指她,“主要是她……”
我掂了掂手里的圣旨。
“是皇上说要一个人给王爷陪葬。”
6
“陪葬?!”
安大人和安柔儿的惊叫双重奏十分动听,我能下两碗酒。
安大人还胡子抖着没反应,安柔儿却瞬间露出了我最熟悉的凶狠表情。
“要陪葬也该是你这个正妃陪葬!和我有什么关系!”
“此言差矣,”我摇摇头,“皇上说要王爷最爱的女人,这当然非你莫属了,毕竟管家权,财产和珠宝不都在你那吗?”
第2章
安柔儿眸子一动,面露犹豫。
我拍拍丢桌子上的那个鎏金小盒子,叹了口气:“唉,皇上还说既然王爷尸骨不全成了灰,陪葬也应该烧成灰,不然让王爷觉得别扭。”
“给你!我都给你!”安柔儿颤抖着跑出去,不过片刻又跑回来,将手里的暴富往桌上一掼。
我看着几样信物好和钥匙,满意地点点头,挎上了肩。
“好,谢谢妹妹了。”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把圣旨抛给安大人,转头脚底抹油,快溜。
压根不管身后安柔儿的咆哮:“安淼淼!你诈我——”
诶嘿,没读过私塾吗?
兵不厌诈不知道吗?
不过,那当然是个圣旨了。
只不过,是给李锦屏办丧事的圣旨。
抱着李锦屏所有信物回到府里的当晚,我终于进了连斧头都砸不开的地下金库。
堆了半间房的金银珠宝差点闪瞎了我的眼,彻底体验了一把抱着黄金睡觉的感觉。
是谁说当寡妇不好的?
我恨不得早几年当寡妇!
抽出奴仆的卖身契,我把忠心李锦屏和安柔儿的奴仆尽数发卖,人牙子问多少钱的时候我直接全白送,要求就是卖到越偏远的地方约好,都是能做苦力的人。
人牙子差点笑没了眼睛。
把府里零零碎碎的事情处理后,李锦屏的葬礼就来了。
皇上派来的礼官告诉我,要哭上整整三天,还得守灵一个月。
愁人,要我在他坟前笑上三天可以,哭我是一滴也哭不出来。
于是我给礼官指了去安府的路,自己闭门谢客,又找了几个大夫到府上来,开始称病。
7
葬礼当天,哀乐满府。
我缩在彻底翻新过的李锦屏的小楼里,舒服的翻了个身。
小翠一边给我倒药一边讲述去偷看别院里丧礼场面:“那个礼官站在安柔儿身边,只要她一停哭就用手拧她的背,可用力了!安柔儿又不敢躲,看上去超爽!”
“那当然,”我把黑乎乎的药汁一饮而尽,“那圣旨我可是留给了她,她接了旨不做可是抗旨大罪,比起我这五年来的折磨,算不得什么。”
李锦屏挑断我的手脚筋后,对外宣称我自己意外摔倒不小心被割伤,专门求了太医来给我医治。
老太医们隔着帘子看了看,疑惑明明是手脚完好,为什么会说手脚筋断了。
然后告诉皇上和天下人说是我为搏王爷关怀故意欺骗,从此不再有大夫上门。
当然是完好的,因为在帘幕里伸出手脚的是安柔儿。
那个时候的我已经被丢到柴房,靠着小翠从窗缝里递过来的一点点金创药和清水吊着命。
原来安柔儿早就和李锦屏滚在了一起,我是抢了安柔儿正妃之位的恶人。
不久后,安柔儿以我堂妹的身份被李锦屏纳为侧妃,一时间万人羡慕姐妹俩在一个屋檐下和睦相处。
确实挺和谐,她趾高气昂的站着笑,我混着血泥躺着恨。
而已。
“去,给礼官多包点金瓜子,告诉他王爷最宠爱安柔儿了,哭大声点王爷才满意。”
打发走了小翠,我从安柔儿丢给我的包袱里摸出一块黑桃木形的令牌,有些怀念的抚摸了一会儿。
我父亲丢失的兵符,原来在李锦屏这。
那这样,我就知道,是谁害死了我父亲。
8
装有灶灰的鎏金小盒子被送入皇家陵寝的那天,我将李锦屏的骨灰扬在了御花园的锦鲤池里。
大腹便便的锦鲤们游过来嗅了嗅,又无比嫌弃的游开了。
皇上在凉棚下好奇的看着我:“你撒的什么?”
“鱼都不愿意吃的鱼食。”
“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皇上笑起来,脸上的褶子被撑开,“这些鱼都被朕喂刁了。”
我点头同意他的话:“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起来,你说有事求朕,是什么事?”皇上看着我,眼里多了几分审视。
我沉痛地行了礼:“自从王爷走后,府里的姐妹们各自散去,完全不念及王爷昔日的恩情。”
“便是那些没有名分的陪床丫头也就罢了,但连侧妃,也就是我那堂妹,都回了娘家,听安大人的意思,好像还想让妹妹改嫁呢!”
瞄一眼皇上已经黑下来的脸,我继续补刀:“明明素日里王爷待妹妹最好了,连皇上赏的东西都给妹妹随便把玩,妹妹这次回家也带了不少,不知道会不会当嫁妆带走……”
“她敢!”
皇上拍桌震倒了酒杯,杯子咕噜噜滚下桌沿,我眼疾手快接下一个,捏在了掌心里。
暴怒的皇上并没有在意,他召来太监,激情下旨:“传朕旨意,安柔儿终身不得改嫁!即日起搬回肃王府,由王妃管教约束!肃王是死了,但不能容许她在我皇家的颜面上抹黑!”
于是我笑眯眯的站在府门口,看着安柔儿被一顶小轿抬回来。
皇上的御前侍卫把她从轿子里拽出来,不管她怎么反抗挣扎,没有人给她一分的同情。
经过我身边时,我扬起笑容:“妹妹,从此以后你我相依为命,还要多多指教了。”
毕竟我遣走了所有的仆人,以后的端茶倒水可不得让她好好伺候我了么。
我用一个月的时间让安柔儿认清了现实。
从早上起来伺候我洗脸开始,到我睡下,她顶替了粗使婆子需要干的所有事。
烧火、劈柴、做饭、洗衣、扫地等等。
我拿着她曾经抽过我的皮鞭站在她身后,稍有偷懒或反抗就一鞭扫过去。
筋脉的伤在李锦屏金库里的老山参鹿茸等好药材的灌养下,好了两三成,够我收拾她了。
她试过求饶,被我提着头发让她回忆折磨我的时候可有过片刻的心软。
她试过逃跑,被我扯着衣裙从院墙上扯回锁在柴房里,隔日再向皇上告状,为她求得一顿板子。
她半死不活的躺在柴房里,干涸的血迹凝固在破烂不堪的衣裙上,出气多进气少。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如同她当年看我一般:“真是恶心啊!”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满是血泥的脸上又被泪水糊满。
“安柔儿,想活着吗?我给你一个机会。”
9
当安大人上门时,我唤了声:“看茶。”
安柔儿熟练地给安大人斟完茶,低垂着眼站到了我的身后,完全没有之前的嚣张跋扈。
安大人哽了好一会,才试探喊了句安柔儿的名字。
“安大人当真是个好父亲,一个月才来看妹妹,”我慢条斯理的咽了口茶,“我还以为安大人是怕被妹妹连累触怒皇上,才这一个月来龟缩在家,连朝都不敢上。”
安柔儿眼底刚生出来的一丝光,又熄了。
哼,跟我使心眼,早着呢。
“你找我来做什么!”安大人彻底不装了,脸色阴沉,眼神凶狠。
“噢,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看着安大人和我父亲有三分相似的脸,“就是想让二叔从将军府里搬出去,我不想借你住了。”
“放肆!”安大人吹胡子瞪眼,“本官在那住了五年,所有同僚百姓都知道那是我的居所,连牌匾也写的我安府,现在还有谁认识你们家破人亡的将军府!”
我换了个姿势坐着,饶有兴致地听着安大人滔滔不绝地论述他为皇上为百姓做的贡献,表明他安府顶替我将军府是完全正确的事。
眼见饭点快到了,盘算着我点的酒楼外卖快到了,可不能留他在我这蹭顿饭。
于是我打断了他:“停,安大人一向会颠倒黑白和辩论,但地契和房契,可都在我手里。”
安大人瞪大了眼:“我明明……明明拿去工部转档了,怎么会在你这?”
我摸了摸安柔儿的手,夸奖道:“当然是我的好妹妹去拿来的呀,毕竟你的心腹认识她不认识我啊!”
我提出给安柔儿活下去的条件时,她毫不犹豫的接受了。
去工部拿回从我这偷走的将军府地契房契。
安大人瞪着安柔儿好一会,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我连忙抬脚。
这是我新做的云锦绣鞋呢!可不能让他给我弄脏了。
我喊过小翠,给了她二十两银子:“去城东给我雇三十个汉子,要人高马大长相凶恶能止小儿夜啼的那种。”
去抄家咯——
10
安大人醒来时正在我给他腾出的最佳观赏抄家的拖货板车上。
他一睁眼就见得我揭了安府的牌匾,砸在了他的眼前。
他气的直抖:“放肆!放肆!我要去告诉皇上!就算是将军府,我是你爹的弟弟,你只是个外嫁女!他走了我也有权利住这!”
我拍拍手上的灰,疑惑:“二叔,你怕是忘了将军府是怎么来的了吧?”
“这是我父亲击退蛮夷皇上亲自下旨赏给我们一家的!你就算跟我们同宗,也不过是个旁支!我就算是外嫁女,只要没死,父亲的东西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安大人气的涨红了脸,抡起手就要打我,我直接一脚踹出,送他和打包出来的一车破烂躺在了一起。
“行了,你们把安大人和她的行李都送回安府吧,记得找他要工钱。”
派小翠去跟着后,我转身走进将军府,看着搜刮出来堆放在一起的金银珠宝,笑开了花。
这家抄的值,没想到仅仅是个五品小官的安大人也屯了这么多银子。
我踏进书房,按动一处机关,墙壁上出现一个凹槽,摸出那块黑桃木牌丢了进去。
听着木块掉落发出轻微的哒哒声,我有些怀念。
已经有五年没见到父亲的部下了,不知道他们还会认我吗?
一直到月上中天,除了小翠回来时跟我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安大人和那一车破烂被丢在郊外已经倒塌残破的安府旧址的愤怒场面,再无人出现。
我有些失望,但想想五年来我被关在王府里,李锦屏刻意传出我是因为太爱他才足不出户的传言。
父亲的部下们可能是相信后对我失望了。
就在我从树下刨出父亲的珍藏梨花酿准备独醉方休时,一只粗粝的手截住了我的酒杯。
“小美人,好久不见啊!”
11
这声音!
“林伯伯!”我惊喜回头,十几个穿着夜行衣的人正从墙头翻进来。
他们拉下蒙脸的黑布,露出花白的眉须,沧桑的面容慈祥又自带威严。
从小被父亲带到军营里玩耍的我被他们捧在手心里宠着,早就把他们当做了亲人。
滚烫的热泪从我的眼眶中涌出,我咬着唇,微笑着把他们一一看过,却发现少了几个人。
“孟叔叔呢?还有曹伯伯,他们怎么没来?”
林伯伯的笑容隐下几分,眼里也有些惆怅。
“他们……去陪你父亲了,在三年前和匈奴交战里走的。”
我晃了晃,三年前的匈奴战争,当时的我正带着铁镣被锁在柴房,身上是被蘸了盐水的鞭子抽开的伤痕。
模糊间我听人议论起过,这场战争,皇帝本来要御驾亲征。
但被李锦屏劝阻,举荐了人。
我本以为他会举荐自己的人去得战功,却没想到是把我父亲的旧部送上鬼门关?
李锦屏,就这么让你被狼吃了真是太仁慈了。
我邀请他们在花厅坐下,一一为他们斟了酒。
话聊家常几句,我们才逐渐聊进了正题。
“淼丫头,你五年不见我们,此次用木牌召我们,是什么事?”
他们的眼里尽是担忧与关怀,并无因我五年的不见而疏离怨愤。
我不想把我的遭遇告诉他们,他们都是极为疼我的人。
要是知道了我过去五年的真实遭遇,他们或许会把李锦屏的坟直接踏平。
会被皇帝下罪的。
他们为皇帝尽了一辈子忠,我不能陷他们于不仁不义。
我扯出个笑容:“其实我想,继承父亲的遗志,去边关和各位叔伯一起,守护江山,守护百姓。”
他们皆大惊:“可是你是女子……我朝还没有女性当兵的先例……”
我弯唇:“我是说有机会的话,叔叔伯伯可不要嫌弃我。”
他们这才大笑起来:“怎么会,我们时常议论你要是生为男孩就好了,我家那小子到现在赶不上你十二岁时的布阵破阵的水平呢!”
月光如水,我陪着他们笑。
很快就会有机会的。
12
安大人在皇上面前告了状。
但皇上不但没罚我,反而以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等等问罪安大人,直接革职下狱。
仅用五天时间收集齐罪证赃物,判处安大人在正南门前行刑。
他被架着游街后按倒在行刑台上,我捧着热乎的豆沙包喊了一声“且慢!”
众人齐刷刷地看着我。
我走到安大人面前,好心地让他死个明白。
“安柔儿将大人的罪状写的清清楚楚,证据也都是她提供的,所以皇上免了她的死。”
安大人眼睛几乎瞪得脱眶,刚一张嘴就被我塞了个包子。
想都不用想他要骂我了。
我才不要被一个临死的人骂,晚上容易噩梦。
“好了,你们行刑吧,我还得给小翠带包子回去。”
我转身走开,刽子手大喝一声。
有温热的液体溅在我的后颈处。
我没有回头,而是一路走到了四皇子的府门外。
老旧的府门口连个门童都没有,我掏出那个皇上用的酒杯,从门洞里塞了进去。
不一会儿,门开了,四皇子素衣而立,问我:“嫂嫂这是什么意思?”
我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歪头:“你想当皇上吗?”
四皇子眉头一拧,又很快舒展开:“嫂嫂说笑了,我最不受宠,皇位是哥哥们的。”
我看着眼前这个背地里筹谋势力的狐狸,选择了最直白的说法。
“不需要你那么多筹谋,我能在一个月内,送你坐上皇位。”
13
四皇子接受了我的提议。
那只皇上用的酒杯,成了我给他的信物。
若是我做不到,他可以直接拿着酒杯去皇上面前告发我。
毕竟皇上所有的用具都是有数的,那一套,在见我后就少了一只。
我知道,皇上也知道。
只是没说而已。
达成协议后,我开始王府将军府两边快乐的跑。
想睡那张床睡哪张床,蹲在超大的温泉池里用药滋养着我受损的筋脉。
安柔儿被我丢给了小翠,在王府里的一间小房子里活着。
为了奖励她将安大人送上死路,我不再让她伺候我,毕竟我看着她也膈应。
她只需要让自己在王府里活着就行。
一个月之期临近,四皇子问我是不是忘了。
我回他安心二字。
然后穿着夜行衣在四更翻进了皇宫,直奔养心殿。
今夜,是太后殡天之日,是唯一一天皇上不会留宿嫔妃宫里的时候。
我脚步轻疾,闪进了皇上的寝宫。
将匕首贴上了皇帝的脖子。
皇帝惊恐睁眼,我微笑着给他塞了颗哑药。
“皇上,你知道么,在王府被不当人折磨的这五年里,我知道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我父亲的死,他并不是战死,而是被你和李锦屏联手杀了的。”
“因为我的父亲不愿意奴隶百姓开采矿石,他想守护的是百姓,而不是石头!你担心我父亲拥兵自重,所以你们杀了他。”
皇帝慌乱地想要挣扎,我抬手在他头顶的拍进一根针。
他当即失了力气,只有眼珠剧烈抖动。
“第二件,你是故意把我赐给李锦屏,你以我为饵,又知道他早在接触安柔儿想得到我父亲的信物,所以你将计就计,想借他的手灭了我全家,再以此为理由发罪李锦屏。”
“你打的一手好算盘,可惜李锦屏也不傻,灭我家门的惨案算在了流寇头上,你没了发罪他的借口,不得已让他活到了现在。”
皇帝已经不再挣扎,双眼冰冷的盯着我,仿佛一只濒死前的豹子盯住了猎物。
我用匕首拍拍他的脸,丝毫不惧:“你还得感谢我,要不是我在喂马的时候给马毛里绑上了引诱猎物的药,李锦屏也不会死的那么合你心意吧?”
毕竟李锦屏金库里的东西有近一半都是贡品,足以见得李锦屏分权皇帝到了什么地步。
天光乍晓,我往皇帝嘴里塞了另外一颗药。
入口即化,我趁着皇帝没闭眼,说出最后一句话。
“你放心,即位的会是你最不受宠的四皇子,他也会以你身染疫病为由,把你烧了去陪李锦屏的。”
我从皇宫翻出的时候,身后回荡着太监的惊叫。
“皇上驾崩——”
14
边关肃杀,和父亲从前向我描绘的一样。
我裹着狐裘窝在火堆旁像扎了根,谁喊也不动。
小翠给我端来一碗米酒,又给我开了一包京城的零嘴。
正在火堆后桌子前查看地图的林伯伯和其他叔伯同时啧了嘴:“呀呀呀,咱们的女将军不仅开了我朝女性为官的先例,这才来边关不到两个月,这京城的供给都快比以前一年的多了!”
我吃零嘴的手一顿,撇撇嘴:“他只是体恤将士们边塞辛苦而已!”
四皇子用我从皇帝那顺来的盖了玉玺的空白圣旨做了局,和他的势力一合计,顺利的登上皇位。
我带着他第一份圣旨成为女将军,赶赴边关,在此落脚。
他用一个月肃清朝堂,打压了不安分的哥哥们,却莫名开始给我千里迢迢的送花送果。
还因为我对来使吐槽了一句送这些没用的不如多关心将士。
棉衣、粮食、新兵器等等开始源源不断的送来。
将士们看我的眼神个个都带上了星星。
林伯伯说他们是被苦狠了。
毕竟我父亲没了后,他们朝中无人,只能自己组织将士们开荒垦地,一个冬天都会因饥寒送走不少同伴。
我扬起笑,下令架锅烧柴,今天带大家吃顿好的。
无论我与新皇是什么关系,都不能影响我对这些为国为百姓拼命的人好。
旧恨已结,我要朝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