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我超过分数线30分,明明可以上重点高中,爸妈却只想让我上中专!「过线有什么用,借读费谁出?」后来,我弟弟只考了200分,他们不惜花八万让他上私立学校!我不服,凭什么弟弟上学有钱,我上学就没钱?妈妈当即甩我一个白眼,「你一个女孩,也配跟你弟弟比?」...
第1章
中考我超过分数线30分,明明可以上重点高中,爸妈却只想让我上中专!
「过线有什么用,借读费谁出?」
后来,我弟弟只考了200分,他们不惜花八万让他上私立学校!
我不服,凭什么弟弟上学有钱,我上学就没钱?
妈妈当即甩我一个白眼,「你一个女孩,也配跟你弟弟比?」
……
我家住在城郊,处在城市的最边缘。
在我刚懂事的时候,就知道一件事。
爸爸妈妈特别希望生个儿子。
妈妈已经流过两次,这次怀上了,都说是个儿子。
我和弟弟相差五岁,怀弟弟的时候,计划生育风声正紧。
爸爸在市纺纱厂做会计,因为这件事,被通报批评,工作也丢了。
妈妈是代课老师,学校领导到家里来做工作,「你的转正申请快下来了,政策规定在编教师不能超生。」
妈妈讪笑着说道:「家里没儿子,走到哪里也抬不起头。」
学校领导苦口婆心劝说了一个小时,妈妈终于松口答应。
可第二天她就挺着肚子躲到了乡下姥姥家。
五个月后,弟弟早产,妈妈子宫大出血,命悬一线。
爸爸把家里的两头老母猪卖了,紧急转到省医院,妈妈才转危为安。
弟弟体弱,在保温箱待了二十多天才出院。
街道居委会的喇叭每天都在喊:计划生育,人人配合。
妈妈不敢回家坐月子,出院后,带着弟弟回了姥姥家。
我太想妈妈了,央求着爸爸送我到姥姥家。
可到那待了没一会儿,就又被送了回来。
妈妈说我太吵了,怕我碰到弟弟。
后来,我上小学。
爸爸找到了新工作,妈妈摆摊,弟弟由奶奶帮忙照看着。
放学回家,我要帮奶奶做饭,给弟弟洗衣服。
家里养了五只母鸡,每天都能捡三两个鸡蛋。
妈妈给弟弟蒸鸡蛋羹,我巴巴地看着,也想吃。
妈妈跟我说:等你弟弟吃完,你再吃,别那么馋嘴。
弟弟慢慢不喜欢吃鸡蛋羹了,每次都剩一大半。
我喜滋滋地把碗底舔的渣都不剩。
中秋节,姑姑给奶奶送来点心盒子。
最好吃的是包着红纸的奶油蛋糕。
弟弟把上面的奶油啃得一点不剩,只剩下干干的蛋糕胚。
妈妈把蛋糕胚递给我,「吃吧,蛋糕胚最有营养,里面都是鸡蛋,弟弟留给你的。」
我接过来,咬了一口就要吐。
妈妈瞪着眼睛训斥道:「这么好的东西,真是遭家子!」
遭家子是方言,意思是浪费粮食的孩子。
后来我喂鸡时,看到那几块蛋糕胚掺和在鸡食。
小孩都盼着寒暑假,可我没那么期待。
因为我要带弟弟。
同学们要么参加各种兴趣班,要么去旅游。
我哪儿也去不了,全天都要和弟弟玩。
夜幕降临,我趴在阳台上望着天空。
星星那么美,世人的眼中却只有月亮。
我那时总感觉:自己可有可无,即便有一天突然消失,也没人在乎。
邻居们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兰子真懂事啊。」
爸妈总是自豪地挺起胸脯,「兰子是老大,老大就该有老大的样子。」
那时,我迷失在众人一片夸赞里,甚至要求自己做到更好。
直到长大一些,才觉察一丝不对劲。
为什么老大就一定要懂事呢?
为什么弟弟熬夜打游戏,第二天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上了初中。
十五岁那年,家里赶上拆迁。
一居室的红砖房被推倒,除了换到一套80平的安置房,还有15万的安家费。
那段时间,家里因为拆迁,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兴高采烈的神情。
但最高兴的是我。
我的成绩在全校排前十,努努力可以考上市一中。
但爸妈的意思是想让我上中专!
理由是国家有补助,不用家里掏钱。
安置房选房大会那天,中考成绩出来了。
我超了市一中分数线30分。
爸妈让弟弟逃了一天学,带他去了选房大会。
我拿着成绩单站在人群后,焦急地等着他们出来。
弟弟嗦着冰棒,兴奋地炫耀:「姐,房子是我选的,妈妈还给我发了个大红包!」
弟弟有自己的手机,是爸爸淘汰下来的一部华为手机。
见妈妈心情不错,我兴奋地喊道:「妈,我过了市一中分数线!」
妈妈脸色瞬间僵了僵,语气低沉:「你过线有什么用,咱家又不是一中片区,借读费谁出?」
「老老实实地上个中专技校,还好找工作。」
剩下的话,直直地堵在我喉咙里,再也说不出。
从小学到初中,爸妈一直没关心过我的学习,也没有报过补习班。
总说我不用花补习的钱,就能得奖状。
其实,不是的。
是他们根本没想我能有多高的出路。
成绩出来,就要尽快报名。
等了两天,爸妈谁也没提报名的事。
第三天,我堵住妈妈出摊的小车,直截了当地提了我要报市一中。
妈妈脸拉得很长,「你学习又不拔尖,非去市一中凑什么数?」
「我那天说的话你忘了?好几万的借读费,你当我们钱是大风刮来的?」
我要报名市一中的事被爸爸知道了。
饭桌上,爸爸罕见地发了火,咒骂我觊觎拆迁安置费,让我有多远滚多远。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五天后。
不怎么联系的二叔,给爸爸打了一个电话。
二叔在市一中当老师,他也是父辈里唯一一位大学生。
妈妈嫁过来后,婆媳关系不好,和二叔,姑姑们也不亲。
尤其拆迁后,妈妈更是经常嘀咕:「知道咱家拆迁了,他们背地里不定多眼红呢?能别联系就别联系。」
就这样,使得他们和亲戚们的来往就更少了。
二叔在电话里说,他在市一中公示栏里看到了我的分数,不仅可以直升尖子班,还不用交借读费。
我大喜过望,期盼地看向妈妈,她不用再为借读费发愁。
妈妈不以为然:「怎么不帮忙说说把学费和书费也给免了?」
「这是觉得他侄女出息了,才上赶着打电话来说,以前怎么不见他打个电话?」
我暗暗为二叔叫屈。
二叔平时工作很忙,我只有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匆匆见他一面。
但每次他来我家,都会送给我一些课外书。
他常说:「兰子,好好学习,读书总会有出路的。」
「当年我考上大学,所以现在才能在市一中当老师。」
「你比你弟弟踏实刻苦,女孩子更要好好努力,才能有更广阔的未来。」
这些话,爸爸妈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入校那天,爸爸有工作,妈妈要出摊,都没有来送我。
妈妈给了我100块钱,说让我省着花。
我背着行李,刚到一中门口,二叔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兰子,学费和书费我已经帮你交了。」
我紧紧地攥着手里的100块钱,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
「二叔,我这里有100,给你。」
「傻孩子,二叔还要你的钱啊,行李给我,去看看你宿舍。」
临走前,二叔又塞给我200块钱,让我吃饭别将就。
他一再嘱咐我别告诉我妈。
周末回家,我满心欢喜地跟妈妈说二叔带我办的报到,还给我交了学费。
妈妈嗤之以鼻:「你爸不上学,供他读的大学,他给你交学费不应该吗?」
像是当头一棒,我被打醒了。
尖子班的学习压力很大,每个学期都会有全校排名。
一旦成绩不理想,就会被挤出尖子班,进入平行班。
在紧张焦灼的学习中,我认识了一个好朋友——王彤彤。
她住在高档小区,平时都是车接车送,她父母离婚了,如今跟着妈妈和继父生活。
继父当着她妈妈的面很和善,她妈一不在家,就换了副嘴脸,经常责骂她。
我们坐在操场上交换心事。
她脸上带着对未来美好的期盼:「我要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好好生活,永远不回来。」
然而,高二暑假前,我去学校拿成绩单,却没见到她。
我找到老师,老师红肿着眼睛,像是刚哭过,「彤彤跳楼了……」
我脑子「嗡」一下几乎要炸了。
那天下着雨,我哭着跑到医院。
太平间里,彤彤的身上盖着白布,手臂无力的垂下来,上面还带着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我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顺着指缝涌了出来。
我听见边上的亲戚议论,彤彤是被喝醉的继父强暴了。
她不堪受辱,从20楼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她妈妈已经哭着昏了过去,苏醒过来后,喃喃地一直叫着她的名字。
我不知道后来自己怎么回的家。
到家后,我就抱着妈妈开始痛哭。
弟弟想当然的以为我是考砸了。
妈妈一脸嫌弃地推开我:「早就说让你上中专,你不听,自己不是学习的料子,哭有什么用。」
日子过得很快,弟弟要考初中了。
妈妈心气儿很高,想让弟弟上私立中学。
私立中学学费高,但也要成绩好才能去。
考试前,妈妈觉得我给弟弟补习不专业,专门给他请了一对一辅导老师。
成绩出来后,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弟弟才考了200来分。
甚至在片区内普通初中上,都分不到好班。
那几天,家里的气氛异常凝重。
爸爸很早就回来了,妈妈都没有出摊。
妈妈思虑良久说:「让他二叔找找人,都是一个圈子的,他有肯定认识的人。」
「就算多交钱,也要让涛涛有学上。」
二叔很快有了答复。
让弟弟先在片区中学上两个月,再插班到私立中学。
但学费要一次性交三年的,八万块钱。
妈妈一咬牙,把安置费的死期存折取了五万出来,又把出摊攒的三万凑上,当天就去学校交了费。
那天晚上,妈妈对我说:「咱们说好了,考不上本科,你就别上了,大专上也是白上。」
梦里,我无数次梦见彤彤哭着对我说:「兰子,你一定要考出去,替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第2章
高强度的学习压力和对未来的焦虑,让我睡眠质量越来越差,成绩也忽上忽下。
那是一段难熬的日子,也是一段奋不顾身的日子。
转眼到了高考的那天,大巴车载着我们直接开到考场外。
两天的考试,老师一直陪着我们,鼓励我们。
最后一场,考到一半,我感觉自己发烧了。
视线越来越模糊。
监考老师看我状态不对,劝我去看医生。
我向她要了一个冰袋,用卫生纸把冰袋包起来,捂在额头上。
额头倒是不烫了,身上却一阵阵的发冷,出虚汗。
就这样,我坚持着答完了考卷。
等待成绩的那十几天,爸爸和妈妈轮流劝我出去打点零工。
送外卖,送快递,端盘子,后厨打杂等等,他们出了不少主意。
我坚持等到成绩出来再说。
舅舅和妈妈打视频,笑我心比天高。
「你一个女孩,考上大学又怎么样?到头还不是嫁人?」
「大学学费那么高,四年下来你父母就要去卖血了,不如提早找个工作,给家里减轻负担。」
「你弟弟过几年也要娶媳妇,供你上大学就买不起房子,难不成让你弟弟打光棍哦。」
……
妈妈强硬地表示:如果我不出去打工,就把我赶出家门。
无论我怎么哭求,都没有用。
我别无出路,偷偷地给二叔打了电话。
二叔当晚就把我接到了他家。
婶婶收拾出一间卧室,换了新床单枕套,让我放心在家里住。
二叔家女儿,十岁了,怯生生地靠近我。
「姐姐,爸爸说你是学霸,我要向你学习,你能一直住在家里吗?」
因为妈妈经常说二叔一家不好,我心里还很犯怵。
看着他们待我如此亲厚,紧张拘束渐渐变成了酸涩。
二叔第二天去了我家,和爸妈谈了一上午。
我站在门外,没有进屋,只听到二叔语重心长地说:「做父母的对子女要一视同仁,兰子学习那么好,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只看眼前,不看长远,不仅害了孩子,也会害了你们!」
妈妈让步了。
爸爸执拗地说:「考试那两天发着高烧,能考好了才怪,就算考上本科,我也供不起。」
二叔毫不犹豫:「只要兰子想上,我供她上!」
我不想辜负二叔一片心意,但对考上本科,心里又没底。
焦灼又矛盾的等待中,高考成绩终于出来了。
那天,我正在客厅给弟弟补习,二叔兴奋地喊我,把门敲得震天响。
「兰子,快开门!你成绩超了本科线90多分!」
「本科大学稳了!稳了!」
早上十点多,屋里闷热异常,我跳起来围着客厅跑了两圈才停下。
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我抖着手给爸妈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妈妈咕哝着:「知道啦!别忘了给你弟弟补习作业,他开学有分班考试。」
爸爸语气有些不情愿:「行,让你二叔给你看看,报个离家近、学费低的学校。」
二叔给了我一本《高考志愿填报指南》,让我先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学校。
回学校填志愿那天早上,妈妈把我拉到一旁:
「我听邻居你王伯伯说,还有免费师范学校,你分数够的话就填这个。」
「那是公费师范生,我分数可能不够。」
我说谎了,因为我不想当老师。
我的梦想是考军校,最好能留在部队。
可考军校的分数最少也要比本科分高100分。
我八成是去不成了。
到了学校,有不少家长跟着孩子,在和老师咨询填什么学校什么专业。
我拿着志愿表,站在梧桐树下发呆。
二叔见我志愿表还没有填好,叫来一位老师帮我出主意。
我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不知道该不该填那所青睐的军校。
二叔和那位老师听了我的想法后,详细地分析了一下这所军校的往年录取情况。
他们鼓励我第一志愿大胆地填这所军校。
即使不被录取,还有补录的机会。
我下定决心,只填了这所军校。
如果没有被录取,我心甘情愿回学校复读。
回到家,妈妈听到是这个结果,当即摔了杯子。
「让你上师范,你不上,我问了,你分数填咱们市师范学校,肯定能录取。」
「哪听说过女孩子考军校的,你二叔说你能录取就行?军校是他家开的?」
「录取不上,你也别想复读,我没钱供你了!」
我梗着脖子跟她犟道:「弟弟上学有钱,为什么我上学就没钱?」
妈妈当即甩我一个白眼:「你一个女孩,能跟你弟弟比?你弟弟是男孩,以后咱家就指着他!」
同学们陆陆续续传来好消息,大多都被心仪的大学录取了。
我在课外辅导学校找了份辅导老师的工作。
无论如何,我也要先攒一些学费。
既然已经坚定了选择,我就要为梦想去努力。
我在电脑上查了那所军校的录取截止日期,还有十几天。
爸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尤其妈妈,经常指桑骂槐。
「有些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不让他吃点苦,他永远不知道父母有多不容易。」
我从辅导班回来,进门看见弟弟在沙发上抱着半个西瓜吃,汤水流了一地。
妈妈瞥了我一眼,叉着腰抱怨。
「把你们养大有什么用?就知道啃老,挣钱也舍不得给我花一分。」
妈妈恐怕是知道了。
前几天,辅导学校发了工资,我挣了1200块钱。
从超市买了一些零食和水果,我去看望了婶婶和妹妹。
「你二叔打电话,说你拎着东西去看了他们。」
「你懂不懂亲疏远近?你弟弟天天嚷嚷着买这买那,怎么不见你给他买?」
「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
我把五百现金重重地摔在茶几上:「500块钱,去给弟弟买吧,够不够!」
客厅里,妈妈的咒骂声不断。
我坐在书桌前,用卫生纸把耳朵堵住,认真的看起了书。
以前,我还会伤心难过,但越长大,越坚强。
爸爸的巴掌,妈妈的咒骂,已经不再对我起作用。
十天后,二叔的电话打到了我工作的辅导学校。
当初填报志愿时,我留的二叔的电话。
录取通知书寄到了二叔家。
直到捧着鲜红的录取通知书那一刻,我的心里才有了一丝慰藉。
我终于有机会离开这个让我感到寒冷的家了。
我考上军校的消息,成了我家的大新闻。
邻居们有的恭喜,有的说风凉话。
张婶最讨厌,说我以后肯定留在外边,相当于给别人家培养了。
她告诫父母,上军校给发钱,让我按月给家里汇钱。
爸妈给我立下规矩:每个月必须给家里汇五百块,并让我写保证书。
理由是弟弟要上学,以后还要给他买房结婚。
爸爸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是家里的老大,必须担负起自己的责任。
可他忘了,在我需要他们对我负责任的时候,他们不在。
新生入学报到,爸妈都忙着挣钱,二叔和婶婶送我到学校。
学校大门前,我们请送孩子的家长帮忙拍了合影。
「你爸妈长得真年轻。」那位家长由衷地称赞。
二叔笑着拍了拍一脸尴尬的我,说道:「谢谢!我们的孩子都很优秀。」
军校是封闭式管理,作息很有规律,日常训练强度不小。
我们专业因为比较冷门,女生很多。
能考军校的女生,个性都很鲜明。
班上的女生分为两派,拼命派和享受派。
拼命派大多跟我一样,家里条件一般。
享受派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可舍友董爽不同,她勇敢坚强又善良。
和她分享了我的经历后,她一脸认真地跟我讲了一通。
「来到这里以前,你可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可你已经到了这里,未来是你自己说了算。」
「我们每个人都会活出自己精彩的人生。」
董爽的话影响了我,也在改变我。
我不再执着于过去,开始规划自己的人生。
平常的早训后,我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
弟弟和在学校里和同学打架,被人报复,打断了腿!
妈妈说市里医疗条件有限,要到BJ来治疗。
她让我找个大医院的专家,给弟弟做手术。
我只是一个大一的学生,哪有人脉给弟弟找专家啊?
遭到拒绝的妈妈在电话里开始哭诉,说我不顾念姐弟情意,眼看着弟弟变成瘸子。
「来BJ做手术那么简单吗?有耽误的这点时间,还不如在咱们市尽快手术。」
妈妈冲我咆哮:「打你弟弟的崽子家里已经承诺了,花多少钱他们家兜着,我当然要给你弟弟去最好的地方做手术!」
事后,我听二叔说,那位同学之所以报复我弟弟,是因为我弟弟常年堵着他要钱。
弟弟的手术最终在市里做的。
只是,耽误的时间久了,断骨长了增生,恢复后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妈妈在电话里埋怨,说是我没有给弟弟找医院才导致弟弟残疾的。
弟弟的腿落下了病根,他性格变得暴躁易怒。
刚升初三,他就不去上学了。
妈妈每次给我来电话,都是讲弟弟这么小,不上学能干什么。
她想给弟弟找一个“3+2”的大专上,但是学费每年要一万多。
她问我手里存了多少钱,每个月能不能打一千过去。
「我每个月的津贴只有600,给你们打过去500,我一点也剩不下。」
「军校包吃包住,又不用买衣服,你能花什么钱?」
我怒了,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查了查卡里的余额,1905元。
这点钱可能不够我弟弟买个手机,却是我攒了两年的辛苦钱。
我想攒够三千块,给二叔打过去。
二叔常年带毕业班,吃不好睡不好积劳成疾,去年查出胃部长了肿瘤。
他不让婶婶跟我说,妹妹有一次说漏了嘴,在我的追问下才告诉我。
所幸,发现得及时,是良性的。
二叔很乐观,积极的配合治疗,病情一直很稳定。
不久之后,妈妈在朋友圈发了一组照片。
是她和爸爸送弟弟去新学校报道拍的。
照片里,爸爸妈妈笑得慈祥,弟弟面无表情。
亲戚们纷纷点赞留言,舅舅转发了一张照片分享到自己朋友圈,写道:「我的宝贝外甥——全家的希望!」
妈妈打电话过来,质问我为什么不点赞。
我说:「弟弟根本不是上学的那块料,你们何苦呢?」
妈妈暴怒道:「你都能上军校,你弟弟为什么不能上大学?」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冷漠的闺女,你记住,这辈子你都欠你弟的,你挣的钱都要有他一份。」
我的心彻底凉了,千言万语在胸中翻滚,却说不出一个字。
学校开展英语辩论赛,我代表班级出战,最终获得了二等奖。
奖金是五千元,我们队四个人,每人分了一千多。
奖金到账的当天,我就给婶婶打了3000过去。
直接打给二叔,我怕他不要。
婶婶打来电话,听声音像是哭过。
在我的一再追问下,婶婶才道出实情:爸妈为了给弟弟凑学费,向二叔要了两万块钱。
二叔每个月治疗费用不低,无奈跟同事借的钱。
最近二叔同事有急用,二叔想让爸妈把钱还上。
爸妈却说那钱是二叔给的,不是借的,就是不还。
气愤之下,二叔病情恶化,住院了。
我连夜请假,坐火车到了医院。
婶婶和妹妹看到我,哭的稀里哗啦。
我找到二叔的主治医生,向他详细询问了二叔的病情。
医生的建议是最好做切除手术。
但专家号排到了下个月,几个重要的手术材料,也要等下个月到货才能手术。
我隔着ICU病房的玻璃,看见了憔悴的二叔。
第二天一早,我回了BJ。
舍友董霜的叔叔在BJ肿瘤医院,我托他给约到了专家号。
手术在一周以后,术后反应良好。
专家说二叔的肿瘤基本清除了,住院观察半个月,回家慢慢调养就行。
我和婶婶喜极而泣。
二叔苏醒后,虚弱地拉着我的手:「二叔给你添麻烦了。」
我让二叔安心养病,日子还长着呢,以后都剩下好事了。
妈妈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开始气急败坏地在电话里骂我。
「你个死丫头,胳膊肘往外拐,帮你二叔托人找关系的,当初怎么不说为自己亲弟弟想想办法?」
「家里怎么出了这么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她最喜欢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我,给我洗脑。
但她忘了,我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是非观,不会听她那些陈词滥调。
她数落我,不帮家人,可他们什么时候拿我当过亲人?
最后,我只跟妈妈说了几句话:
「妈妈,您从小就偏爱弟弟,这个我理解,但请也把我当个人看。」
「拿二叔的钱,你和爸爸必须还给他,如果不还,从这个月开始,我不会再给你们汇一分钱。」
「以后不要去打扰二叔一家。」
我很少顶撞妈妈,在他们眼里,我一直对他们百依百顺。
妈妈听完,愣怔着没有说话,我直接挂了电话。
二叔出院那天,我把两万块钱夹在衣服里,装进了婶婶的行李箱。
那是爸妈欠二叔的,我必须还给二叔。
钱是我跟董霜借的,我把二叔的事讲给了她,她直接转给了我两万。
虽然董霜一直推辞不着急用钱,但我知道她毫不犹豫地把钱借给我,这份情意是无价的。
我的津贴每个月涨到了一千多,每学期还有奖学金两千。
每个月,我依然雷打不动地给妈妈汇五百,剩下的都用来还董霜。
二叔回老家后,经常给我打电话,他身体恢复了,又回学校带毕业班。
没办法,他离不开那份热爱的事业。
弟弟终究是没有念完大专。
那时候,很多上这种“3+2”大专学习的,都是没有上高中的差生。
不仅如此,弟弟还带回来一个女朋友,说是想明年结婚。
可家里供他上大专,根本没有多少存款,爸妈又想到了我。
这次爸妈学精了,他们俩直接找到了我的学校。
当连部指导员通知我去接父母时,我人都懵了。
我急匆匆地跑到接待室,看见爸妈一身破衣烂衫,正在和指导员诉苦:
「领导啊,女儿当了军官,您可得照顾照顾军属,家里困难得都吃不起饭了……」
我狼狈地拉着爸妈往外走,只恨自己逃不了有这样的父母。
当天下午,爸妈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我又背了一万块钱的账。
弟弟和女朋友没过多久就分手了,婚也没结成。
妈妈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心里一松,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弟弟不安心在家附近找工作,他想去深圳看看。
爸妈虽然不放心,但也尊重了他的意见。
军校毕业前,我终于还清了所有的账。
撕掉账本的一刹那,我泪如泉涌。
分别前,我和董霜在训练场上盘膝而坐。
董霜问我为什么想去部队,按说女孩子更愿意进医院。
我向她眨了眨眼,笃定地说道:「我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不被任何人捆绑,自由自在的生活。」
「你不怕你父母再找到部队上跟你要钱?」
我神秘地一笑,「你都没注意,我的分配部队是空着的吗?」
董霜愣了愣,突然笑得更大声了,「小兰,真有你的!」
天边的彩霞,映着我俩的脸金灿灿的,傍晚的光,在我心里开出了一朵花。
兰子,你自由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