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世低微,被爹娘卖出去后,变成了贱奴。 他家世显赫,却多年无子,妻子和母亲不合。 为了恶心儿媳,早日抱孙,他的母亲做主让她做个外室。 人人都看不起她,她却十分努力。哪怕做个外室,也要一步步往上爬。 后来,她收获男人的心,从外室做到妾室,再做到平妻。 可她的内心早已封闭,男人再也走不进她的心……
第7章
躺在罗汉榻上的宁兰正在闭着眼装晕,耳畔将魏征的话听得分明,心里隐隐浮起些战栗。
如今,她还没有摸清楚魏铮的脾性,更不知晓他竟是个不近女色之人。
不近女色才好。
若他贪图女色,今夜必不会这般干脆漠然地发落了晴雪。
那么宁兰就要在晴雪的监视下过活,日子必然是困苦又踟蹰难行。
朱嬷嬷手边的人脉十分宽广,一听完魏铮的话,便让婆子们去后街寻了人牙子来。
同为奴婢,她总不至于对晴雪赶尽杀绝,这便寻了个性子和善些的人牙子来发卖了她。
“爷放心,老奴总会看着夫人的面子上,让人牙子给晴雪寻个正经的去处。”
朱嬷嬷说完这话,便见魏铮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闹了这么一场,张太医也终于是姗姗来迟。
他才走进梅园,便有婆子领着她走进里屋。
魏铮坐在明堂的紫檀木扶手椅之中,抬眼瞥见张太医,便起了身,领着他往内寝的罗汉榻旁走去。
“劳烦太医为她诊治一番。”
魏铮便立在罗汉榻旁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宁兰一眼。
宁兰也怕自己装晕一事惹恼了他,当下也只敢紧紧地闭阖了眸子,怎么也不敢睁开眼来。
张太医则搁下药箱为宁兰诊治了一番。
他捋了捋自己的羊角须,只说:“这位姑娘是误食了性寒之物,又因为本身身子孱弱的缘故,这才会痛及肺腑,待老夫替她开一剂滋补温润之药,这症状也就解了。”
话音甫落,装晕的宁兰也是心下一松。
朱嬷嬷忙遣退了内寝里的沁儿和雪儿,又领着张太医去隔间写药方。
等内寝里只剩下魏铮与宁兰之后。
宁兰才在一声嘤咛后缓缓睁开了杏眸。
她晕了半个多时辰了,既然不是什么大症状,她也该醒了才是。
宁兰可不想错过与魏铮独处的机会。
她睁开眸子后,便目光盈盈地望向了身旁的魏铮。
“魏爷。”宁兰柔声唤道。
与此同时,魏泱也在挺立着打量她。
女子清柔的脸蛋上失了血色,潋滟着秋水的明眸纯澈如林间小鹿。
他不声不响,不动神色,在眸色的交锋中稳稳地占据上风。
内寝里霎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宁兰被他盯得心里发怵,却还要稳住心神向他示弱:“是妾身不好,让爷操心了。”
她说这话时,已是将自己的姿态摆到了最低点。
女子娇弱又明净,一颦一笑间尽是小心翼翼的讨好。
她还生着病,额间晶莹的汗珠半坠不坠的悬挂着,整个人虚浮不已地撑起了身子,无措地望向了魏铮。
魏铮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瞧见这一幕后只道:“别多想,安心养病。”
他心里虽惦记着魏国公府里的严如月和刑部的一大堆公务。
可他却没有在此时此刻离开梅园,而是撩开衣袍往罗汉榻旁的团凳上一坐。
魏铮想,宁兰出身不好,往日里只怕没少吃苦头。他既要了她的身子,并许诺了她荣华富贵、安稳日子,便该担负起自己应尽的责任来。
宁兰见他没有提脚就离去,心下高兴的同时,瞧见了内寝里空无一人。
她作势要翻身下榻,走到梨花木桌案旁替魏铮斟一杯茶水。边动作着,她嘴里还不忘道:“爷想喝什么茶水?”
魏铮本是心思沉沉,只低敛着眉目不曾言语,没有第一时间留意到宁兰的动作。
待女子如莺似啼的嗓音响起后,他才瞧见已亦步亦趋地走到梨花木桌旁的宁兰。
她仿佛是在忍着身上的痛意,一步步地走得极为缓慢,好不容易走到了梨花木桌旁,还要伸出那双莹白的皓腕去举起那一壶泡得满满的茶水。
可宁兰还在病中,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
她手腕里的气力并不足以支撑着她举起那沉重的茶盏。
这一幕映在魏铮的眼里,便是一个清弱如轻烟的女子,哪怕使不上力,也惦记着要为他斟茶倒水。
他有心于心不忍,想出声阻拦她一句。
却见梨花木桌案旁的宁兰已固执地举起了茶壶,那沉甸甸的份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手腕一脱力,她惊呼一声,这便要丢开了茶壶,整个人也朝着地砖上倒去。
这重重地一摔,必定会摔得她头破血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万念俱灰的宁兰耳畔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天旋地转之间,她已被一双苍劲的大掌箍住了腰肢。
转瞬间,宁兰便被男人身上的清冽墨竹香味团团包围,慌乱之中,她双手双脚也不知该往何处安放,便只能紧紧地攀在了魏铮的胸膛之上。
“你还病着,不必如此。”魏铮泠泠的嗓音里听不出什么喜怒来。
宁兰倚靠在他的肩头,一颗心跳得极快。
她被男人牢牢地环抱在怀中,此刻心中也后怕不已。
要知晓她方才拿着茶壶时那副孱弱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丢开茶壶往地上摔去也是她在赌,赌魏铮会怜惜她,会从内寝奔到明堂抱起她。
魏铮的胸膛温热又暖意融融,身处其中的宁兰便趁着魏铮瞧不见她的时候勾唇一笑。
而后,她才柔声答道:“是妾身不好,让魏爷担心了。”
魏铮也有些不自在,宁兰浑身上下皆绵软无比。
女子淡雅沁人的清香丝丝密密地飘入他的鼻间,刹那间便让他忆起了那旖旎的一夜。
况且宁兰虚弱得厉害,只能攀住他的身躯才能勉强站立着。
魏铮又不能推开她,当下也只能抱着她去了内寝。
不知不觉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已只剩咫尺。
屋外的朱嬷嬷端着汤药进屋,一进屋便瞧见了魏铮抱着宁兰的这一幕。
她识趣地退到了外间,并吩咐沁儿和雪儿:“不要进屋去叨扰两位主子们。”
沁儿和雪儿自然唯朱嬷嬷的吩咐是从。
尤其是雪儿,她本就认了朱嬷嬷做干娘,此时便感叹着说道:“我瞧着,咱们姑娘是有大造化的人呢。”
朱嬷嬷也笑:“谁说不是呢,你们瞧着吧,今夜世子爷是一定会留宿在梅园里的,姑娘心里有的是主意。”
第8章
朱嬷嬷没有看错人,宁兰一被魏铮抱进内寝,便红着眼眶落了泪。
月上枝头,夜雾迷蒙。
起初宁兰不过是为了博取魏铮的同情才掉的眼泪,可哭着哭着竟是又动了情。
身上那些细细密密、难以言喻的痛意钻入她的五脏六腑,轻而易举地便激出了她心中的委屈。
魏铮将她放在镶云石架子床上后,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怀中的娇人儿,眼眸如沉放已久的墨砚,不起丝毫波澜。
这样的冷漠淡然持续到他觑见了宁兰眸中潋滟而起的泪花时,冷漠才终于化为了深深的无奈。
说到底,他眼前的女孩儿不过才刚刚及笄。
没享过多少福气,活到如今的年岁却吃了不少苦头。
思及此,魏铮的说话声不免放柔了几分。
“别哭了。”他说。
男人的嗓音里没有不耐,也没有轻视。
于是,宁兰便抬起了那双雾蒙蒙的泪眸,哽咽着说:“都是妾身不好。”
她这副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的模样,让魏铮分外不喜。
只是不喜,却也不好把在刑部审讯犯人们的一套用在这么一个生着病的柔弱小姑娘身上。
所以他只是蹙起了剑眉,长身玉立地站在宁兰身前,告诉她:“不要哭,这事是晴雪的错。”
魏铮已踏足梅园一个多时辰,到了这一刻,他才在宁兰跟前提起了晴雪这个罪魁祸首。
晴雪是严如月派来伺候宁兰的丫鬟,这里头的深意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魏铮的心是毋庸置疑地偏向严如月的。
偏偏他又不是是非不分的人,眼瞧着宁兰疼成了这般模样,心里总是不赞成严如月过激的做法。
当然,这事兴许就是晴雪的自作主张,严如月根本不知情。
魏铮也不想再追究下去,只想以发卖了晴雪作为此事的了结。
所以,宁兰受的委屈与苦痛便无处申斥。
魏铮的心里难免会有几分愧怍。
于是,泪意盈盈的宁兰便趁热打铁道:“让爷担心了一场,就是妾身的错。”
话说到此处,魏铮也是被她噎了一噎。
夜风飘入窗牖,拂起那摇摇曳曳的帘帐,宁兰躺在宽阔的架子床上,魏铮则只立在她身旁,这般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一趟一立,两人之间的距离分明不远,可又好似在对视的沉默里划开了天堑般的距离。
他第一次与宁兰相见的时候,便告诉过她,他二人之间只是一场钱货两讫的买卖。
宁兰为他生一个子嗣,他给予她后半辈子的权势富贵。
别的,她想也不要想。
如今瞧来,宁兰处处都做的极好。被晴雪害了也不敢随意攀扯到严如月身上,身子各处都作痛,也谨守着自己的本分,小心翼翼地不敢惹了他的不快。
她这般胆小怯懦,倒显得魏铮格外仗势欺人。
魏铮心中不仅浮起了些愧怍,现今还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两人僵持了一番,谁都没有率先打破着亢长的沉默。
还是屋外的朱嬷嬷隔着窗牖听见了这些沉默,方才端着汤药走进了里屋。
她笑吟吟地招呼着魏铮落座,又服侍宁兰喝下了汤药,趁着魏铮的眸光没往她和宁兰的方向眺望来,朱嬷嬷便压低了嗓音道:“姑娘该想法子让世子爷在梅园留宿才是。”
烛火摇晃间,宁兰悄悄地朝朱嬷嬷点了点头。
瞧着宁兰喝完汤药后,算算时辰也该到了用晚膳的时候,魏铮便打算起身离去。
今夜,他没有要在梅园留宿的意思。
他方一抬脚,床榻上宁兰便立时出身道:“魏爷。”
魏泱停了停脚步,回身望着宁兰秀美的脸庞,心中略有些动容。
他便挪开眸光,与朱嬷嬷说:“去我私库里拿五百两银票,算是给她的补偿。”
五百两银票于宁兰而言是一笔极大的数目。
当初爹娘把她当死契卖给人牙子时只卖了七两银子而已,这五百两银子,是她几辈子做牛做马也无法偿还的数字。
只是这么一笔庞大的数目也没有打乱宁兰的心志,眼见着魏铮好似是要以钱财来打发她。
她立时抬起朦胧的泪眼,小心翼翼地问:“爷今晚能不能留在梅园里?”
这话一出,非但是魏泱浑身一震,连一旁的朱嬷嬷都忍不住瞪大了眸子。
她不明白宁兰使的是什么法子,若要邀宠,有的是法子能使,怎么好这般大剌剌地求世子爷留下来?
魏铮最不喜女子野心勃勃,肆意邀宠。
果不其然,宁兰这话刚说完,那头立着的魏泱脸色已明晃晃地冷淡了下来。
他隔着烛焰深深地打量了宁兰一眼,而后道:“为何?”
嗓音虽辨不出喜怒来,可对其了解甚深的朱嬷嬷知晓,他家世子爷只要摆着这般从容的姿态打量一个人,便说明他心里已对她有了忌惮。
朱嬷嬷心中很是懊恼,只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人、押错了宝,这宁兰其实蠢笨无比,根本没有能与严如月叫板的心机与志气。
就在内寝里的气氛降到冰点之时,宁兰却一脸平静地望向了魏铮,而后道:“爷将妾身买来梅园,是为了让妾身早日怀上子嗣。妾身的娘亲虽做过好几年稳婆,知晓女子一月里哪几日最容易受孕……”
提到受孕二字后,宁兰的脸颊处也染上了些嫣红,愣了一息后,她才鼓起勇气说:“妾身不敢奢望其他,爷将我从那活死人堆里救出来,妾身只想早日怀上子嗣,才能报答爷的恩情。”
话尽于此,朱嬷嬷恍然大悟,总算是明白了宁兰这一步计谋的用意。
以退为进、欲擒故纵,她早早地与魏铮表明自己的心迹,便是给自己冠上了个能光明正大地邀宠的理由。
魏铮买她就是为了要子嗣,那她就要用子嗣来留住魏铮。
留住人是第一步,留住心才是她真正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