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淼幼年失踪,十九岁在茶馆做乐生时,被找回家替妹妹联姻,纨绔未婚夫却对她极尽羞辱。 众人只当她好欺负,不知她是暴乱城市杀出来的荆棘玫瑰,缠人又危险,家人为避其锋芒,直接将她送走。 - 能在云州只手遮天的人物不多,薄今晏算一个。 手段狠辣又阴毒,却又在名声最盛时激流勇退远赴乱城,隐姓埋名当起闲散少爷。 离开当日恰逢时家真千金归家,他看着怀抱琵琶亭亭如玉的少女,那颗生来就没有的恻隐之心,竟然可耻地动...
第1章 我不会扔的
八月盛夏,艳蓝的天空不见一丝云彩,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空气干燥又厌烦。
“家里已经有一位小姐,你要回家,只能以养女的身份。”
茶馆包间里,衣着优雅得体,雍容华贵的贵妇人坐得笔直,后背和椅背隔着很远的距离,她审视迎面走来的少女,语气生硬。
刚靠近就听到这么一句,时淼微怔,她怀里抱着个琵琶,半边身被挡住,隐约能瞧见领口两枚精致的云纹盘扣,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贵妇人上下打量她几眼,目光触及她抱琵琶的手,宽松袖口滑落两寸,银丝勾勒的滚边贴在皓白腕骨,更衬雪色剔透。
“你就在这卖唱?”她有些嫌弃的蹙眉。
“混口饭吃。”
站着聊天到底失礼,时淼敛裙坐下,脖颈间悬挂的佛牌坠了下来,不小心碰到琴弦,发出轻微一声响,好像在替她回应。
“家里没有给你饭吃吗?需要你一个学生出来打工。”
贵妇人,也是时淼今天才找到她的亲妈顾芳茵眉头皱得更深,视线落在少女那张素面朝天的面庞,白净柔嫩,一双姣好圆润的桃花眸轻轻抬着,看人时湿漉含春水。
偏幼的长相,眉目却萦绕几分清冷,冲淡了面容的幼态感。
顾芳茵拨弄手腕玻璃种的翡翠镯子,眼底不着痕迹的闪过抹憎恶。
也不晓得随了谁,长得一副柔弱无辜的可怜相,看起来不像个命长的。
“你多大了?”顾芳茵没办法从她的脸分辨出她的年龄。
“你不是我妈妈么?”时淼觉得奇怪,挺认真的问:“为什么会不知道我多大?”
顾芳茵嘴角下抿,这是她不耐烦的表现,在东城当时太太多年,见惯其他人的阿谀奉承,已经许久没有体会到被人反驳的滋味。
尤其是,驳斥她的人还是自己鉴定过血缘关系的亲女儿。
这让她感到丢脸。
“你这是在怪我没有保护好你吗?”顾芳茵端庄的表情变得冷漠,语气带着点高高在上的责备,“如果不是你没听我的话乱跑,你就不会被黑车带走。”
东城无人不知,时家有位小姐自幼失踪,家中两位长辈大受打击。
为了安抚两老,时家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位十分相似的女童当成新小姐送到两老身边,两老也在她的开导下渐渐走出痛失孙女的阴霾,对新孙女极为宠爱。
结果十五年后,东城忽然传出时家真正的千金小姐在外流浪的消息,不得已,时家只能调查源头,然后找到时淼。
四岁随妈妈出门游玩失踪,十九岁茶馆评弹被找回家,时淼自认自己这段经历可以编成曲子,在茶馆唱个三天三夜。
她沉默太久,久到顾芳茵彻底失去耐心。
“给你五...算了,十分钟,收拾一下跟我回家。”顾芳茵站起身,低头看见她怀里琵琶,又旧又破,估计整个茶馆唱曲的都碰过,脏的不行。
她当即命令道:“这种脏东西别往家里带,回家后我会给你安排别的乐器课,把它扔了。”
别说整个云州,东城但凡有点实力的家族都不会让自家孩子学这种东西,靡靡之音,自甘堕落。
“我不会扔的,”时淼同样起身,“我干干净净挣得钱给自己买的成人礼物,你们无权做主它的去留。”
“你难道真要拿着这低贱之物进家门,让你爸和爷爷奶奶知道你在外玩物丧志?你想要气死他们吗?”顾芳茵几乎压抑不住语气里的嫌恶。
“能被一个物件气死,证明他们身子骨本来就差。”她微微弯低清瘦脊骨,姿态合宜的颔首,嘴角挂着轻笑。
说出口的话,却能把顾芳茵气得仰倒。
“你......”顾芳茵仿佛一拳打进棉花里,胸口积郁,对方给她行的礼标准又敷衍,对她的态度像对无关紧要的客人,而非亲生妈妈。
“不可理喻!”
她拢着披肩,翡翠镯子撞到项链,叮当作响,“既然不扔,那你干脆也别跟我回去了。”
“家里不缺千金小姐,我们还有绾绾,她比你乖巧比你懂事,至少——”
“她不会像你这样忤逆我。”她顿了顿,终于露出从少女出现开始忍着的厌恶,只当对面是任意差遣的玩意,讥讽了声:“不听话,你就留在这破茶楼自生自灭吧。”
-
茶馆中午客少。
老板拨弄古法算盘的手慢慢停下,他觑着时淼,心情复杂。
谁能想到半年前招进馆的乐生,真实身份是时家真千金呢。
深深叹了口气,入不敷出的账目让他有些纠结,如果没听到刚才的对话,他或许愿意留下时淼,可时淼明显得罪时太太。
时太太一怒之下,铲平他这间破茶楼只是分分钟的事。
裁员,必须裁员,而且时淼一定得裁出去。
“小淼啊,”老板扬起招牌笑容,搓着算盘滚珠,既不想留人,又怕她以后回到时家得势对付茶馆,斟酌用词道:“叔这半年对你没得说吧?但你也看见了,来喝茶的客人越来越少,叔也难做。”
“叔想着,要不把你们这个月工资发了,都各自去找个好前程,别在叔这耽误了。”
仁至义尽。
无良点连钱都不给直接赶走,他还愿意支付一个月工资。
老板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
时淼听懂他的言外之意,长睫淡垂,轻轻颔首,“我知道了。”
“你等会来找我拿...哎?好,好好,”老板顿时扩大笑容,真心实意几分,“那你去换衣服,换完来领钱。对了,让小陈也来,你俩一起搭个伴,正好。”
小陈平时和她关系最亲近,送走送走,都送走。
时淼点头往茶馆内部员工休息室走去,九分长的素青色阔腿裤似裙摆宽大,行走间青云渺渺,如沙如雾。
来到门口,刚碰上把手。
呜呜咽咽的啜泣声透过门缝传出。
“你算什么东西,遂城来的下等贫民还敢勾引我的客人!”
哭声中夹杂一道尖锐嘲讽:“我看你一身勾引人的本事全跟时淼学的,真是一个地方来的货色,都一样恶心,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