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她说我要抢她的老公。把我挂微博、给我寄大便,还说我克死了她九十岁的亲爹。最后一次见,她亲手把深爱的男人,送进了监狱。“如果他没死呢。”“没死也没关系。”“有我在的人间,就是他的地狱。”...
第5章 5
于是在我的鼎力支持下,老张的丧事一条龙很快开业。
小区对面的这个位置上,相邻就两家店。
所以受影响的也就只有这家装裱店而已。
老张动作很麻利,一看就是个熟手。
屋里屋外摆满雪白花圈,袅袅香灰在空中飘飘荡荡,音乐凄凉哀怨。
两家店都笼罩在一种愁云惨淡的气氛中。
很是中式恐怖。
小区附近原也不止这一家装裱店。
王小慧专横霸道,虽然老板性格不错、价格也公道,但总归是得罪了不少人。
如今加上老张的丧事一条龙带来的影响。
如此过了一月,本就生意不太好的装裱店,这下更是没什么人进门。
那天我过去看,王小慧撸了袖子,气冲冲上前找老张要说法。
可人老张正经做生意,哪里怕她。
连看都不带看她一眼。
见她撒泼耍横,上衣一脱,露出一身的腱子肉。
路过的买菜大娘“哟呵”一声,笑眯眯同他打招呼:“老张又去晨练呀。”
见有人来,王小慧干脆一屁股坐地上。
开始声讨老张店开在这儿影响了她做生意。
“开在小区周边,多影响市容市貌!”
“你们都不嫌不体面不吉利的呀!”
魏婶手里握着一把瓜子,“啊呸”一声冲着王小慧啐过去。
“有啥不吉利的,你全家吃了仙丹不死人的是伐。”
“老张办事妥帖、又周全。”
“真有什么事,人熨熨帖帖妥妥当当给送上最后一程。”
“这叫最大的尊重!”
都是邻居,我也有耳闻。
老张来这里不到两月,一开始大家也是反对的。
但他处处与人为善,从不给邻居添堵、添膈应。
反而时不时地帮助大家。
他手下小伙子颇多,有时候邻居们搬个东西、送个物件,从来不收一分钱。
最关键是隔壁也就只有装裱店这一家。
其他最近也隔了一条大马路呢!
有便宜赚、还隔得老远不远,谁没事儿会找他麻烦。
像刚路过的魏婶,上个月她公爹刚去世。
老张一手包办了后事不说,还请了看地儿的风水先生,给挑了一块上好墓穴。
隔月魏婶她家小子就拿了省奥数比赛三等奖。
虽然两者没有啥直接联系,但谁也不能阻止魏婶宣扬,多亏老张地儿挑得好。
利后人!
……
如此种种,老张算是在这里站稳了。
他站稳了,有人就该难过了。
老张人好,但要有更多选择,大家还是不太乐意听着哀乐买东西。
王小慧不蹦跶了。
天天坐在店门口,目光恨恨地看着老张。
可老张连死人都不带怕的,难道还怕一个虚张声势的王小慧吗?
我这人一开心呐,就给老张免了一个月房租!
眼看着王小慧夫妇俩的店快要开不下去了。
谁想到两个月后,事情又迎来了一波转折。
王小慧她爹去世了。
老张和我说,王小慧找到他,想让他来办理后事。
尽管我是真不喜欢她王小慧,可毕竟人死为大。
我想了又想,告诉老张:都是邻居,就上点心。
祸不及父母。
魏婶那句话说对了,这是最后的体面。
老张挠挠头,转身走了。
这场丧事老张办得很妥当,听说也是找了风水先生,择了一处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后面几天王小慧也没作了。
晚上散步时听大婶们闲聊,她打算把装裱店给关了,和老公去找个班上。
我没觉得愧疚,心里只有长松一口气的舒坦。
我让老张把我是二房东的消息,有意无意透露给王小慧。
老张犹豫了下:“你们不是有仇吗。”
是有仇,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她总会知道这件事,也一定会因为这事儿闹一场。
那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再给她添添堵好了。
果然不出三天,王小慧气冲冲就找上门来。
不仅自己来了,还聚集了好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邻居。
王小慧说,她爹死,都是因为我克的。
我和她之间有仇,所以憋着坏让人在这儿开丧葬店。
冲了她爹的福气。
让她爹原本一百二十岁的命格,如今就活了九十不到!
王小慧求着老张便宜点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
她这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
真是小刀扎屁股,开眼了!
第6章 6
王小慧伤心欲绝:“我的爸爸啊,你走得好冤啊!”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回忆。
从八岁那年背她上学,到二十那年送她出嫁。
回忆结束又开始感伤。
“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爸爸啊!您见到您的爸爸了吗!”
“爸爸啊!从此我就没有了爸爸!”
气氛感染了大家。同样才经历死别的魏婶一把将她扶住:“大妹子!俺懂你!”
她手机放着音乐。
悲凉乐曲,分外锥心:“世间所有的爱都是为了相聚,唯有父母是指向分离!”
字字铿锵,好似演讲。
人群中王小慧老公跌跌撞撞跑来:“老婆,你就别闹了行不行!”
王小慧一把推开他:“你回去!你别管!”
气氛被打断。
王小慧从地上爬起来,目光凶猛看向我:“我不管!就是你克的!”
“你得赔我那个……精神抚慰金!”
她向后一望,试图找到同党。
但一旦真触及矛盾,吃瓜群众条件反射向后一退,竟无一人说话。
眼看环境逐渐陷入尴尬,我觉得我该登场了。
我一把抱住王小慧,哭得比她还大声、还抑扬顿挫。
“姐你别说了!我怎么会不懂你!”
“我也是单亲家庭!”
王小慧恍惚了。
我抹着眼泪,似乎和她感同身受:“我能不知道这种心情吗,我连东西都帮你准备好了!”
听到东西二字,王小慧以为是钱。
眼睛猛地一亮,跟通了电的灯泡似的:“在哪儿!”
我将大门打开,门口放着一个纸箱:“这呢姐。”
我一把挽起她的手:“我给您送家去!”
“等等先等等……”她好像才反应过来,“你准备了什么。”
我将纸箱撕拉一下打开,目光清澈地看向她:“当然是纪念品啊!”
纸箱子里,满满当当都是东西。
大到抱枕、毛毯,小到水杯、钥匙扣。
大小不一、造型各异。
唯有一点上相同:每一样东西上,都印着王小慧她爹的遗照!
王小慧身子一抖,向后退了一步:“你、你要干嘛!”
我目光更加清澈,语气更加充满不加掩饰的疑惑。
“姐姐,你不是想你爸吗。”
“我把日用品都印上了叔叔的照片。”
“好让你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他。”
“怎么,你不开心吗。”
大概是我的目光太真诚,这些东西又太有诚意,围观群众也恍惚了。
我听到一个人小声喃喃:“是、是该开心……的吗?”
“慧慧!”一个尖利的声音破空而出。
我抬头一看,一个穿粉色小裙子的女生挤开人群,挤到王小慧身边。
看见她来了,王小慧似乎瞬间有了底气。
女生牵起王小慧,转头恨我一眼,踩着高跟哒哒走了。
我却看着对方的背影疑惑了很久。
这个人,怎么就这么眼熟呢。
围观群众也哄然走了,只有王小慧的老公留了下来。
他拿衣角擦了擦眼镜,又给自己戴上。
沉默了很久才叹气道:“对不住啊楚小姐。”
我摆摆手:“算……”
等等!我话说一半,突然顿住了。
电光火石间,我好像想起,我是在哪里见过刚刚那个女生了。
就是在装裱店里。